中国宁波网记者 贺艳
洗澡是日常生活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但是，对上了年纪，尤其是失能失智的老人来说，却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为解决部分老人洗澡难的问题，从2022年开始，宁波陆续有养老机构提供助浴服务。春节临近，目前助浴服务迎来高峰期，宁波有养老机构在两个月内为500多位老人洗了澡。
对于助浴，老人和家属反响如何？助浴师怎样炼成？助浴市场前景如何？近日，记者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采访。
洗浴前要先测试健康数据
1月29日，淅淅沥沥的冬雨到了下午终于停了。按照计划，慈溪市安之笑为老服务中心的助浴车开到了周巷镇二塘村，要为这里的6位老人助浴。
这是宁波首辆流动助浴车，于2023年4月份初次亮相。在任何通电通水能停车的地方，助浴车都可以为老人开展服务。
从外表来看，这辆流动助浴车和普通房车无异，但走进车内，却发现大有乾坤：车内设置了设备区、休息区、助浴区。助浴区就像是一个小型浴室，热水器、花洒、洗手台、步入式恒温浴缸等洗浴设备一应俱全。
为了方便坐轮椅的老人上下车，流动助浴车出入口处还配备了轮椅辅助升降平台。
通过升降平台，坐轮椅的老人也能无障碍进出助浴车。
80岁的潘华珍老人因为腰椎问题，坐轮椅12年了。起先，她和家属还担心怎么进入助浴车，到了现场，看到轮椅辅助升降平台，之前的担心消失了。
助浴车上有1男2女3名助浴师，都接受过专业培训。洗澡前，老人会接受体温、血压、血糖、血氧等健康数据的测量，确定是否适合洗浴。确定后，助浴师还会为有需要的老人剪头发。一切准备就绪，老人进入助浴区，在助浴师的帮助下进行淋浴、搓背。洗澡结束，助浴师还会为老人吹干头发、修剪指甲、掏耳朵、剃胡须等，并再次测量体温、血压等健康数据，判断是否平稳。整个助浴过程大约40分钟。
助浴师为老人修剪脚趾甲。
“这个热水澡洗得太舒服了！谢谢你们，服务真好！”从浴室出来后，潘华珍老人一直说着感谢的话。
潘华珍的大女儿潘彩芬告诉记者，平时为母亲擦洗身体还算勤，一周两三次，但因为家里条件受限，一直没有这样舒舒服服淋浴。而且，母亲行动不便，为她擦洗身体要抱、搬，每次都会累出一身汗。“有这样的助浴服务太好了，减轻了我们家属的压力。”
“每个人都会老，在我年轻的时候就要善待老人”
当天，为潘华珍洗完澡，虽然穿着单薄的体恤，但助浴师陈能丽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其实我全身都湿透了。”她告诉记者，一般一位助浴师连续为两位老人洗过澡之后，就要到外面透透气。
“里面温度高、湿度大，再加上为老人洗澡很耗费力气，有的老人意识清楚，配合度高，有的老人失能失智，配合度低，光翻个身就很难，时间一长我们自己身体也会吃不消。”
陈能丽还碰到过失能老人一边洗澡一边渗出大便的情况：“隔着口罩还能闻到强烈的气味，心里一开始也会有抵触，但转念一想，老人是因为失能了才这样，他自己是不知道的，所以又耐心地帮老人擦洗。”
陈能丽（左）为老人剃胡须。
“但凡洗过的老人和家属都说好，都会再三感谢我们，有些老人甚至感动得当场流泪。看到老人和家属这么肯定，很有成就感，再累再苦我觉得值了！”
今年52岁的陈能丽是慈溪人，从事养老服务行业已有10年，2023年经过培训成为一名助浴师。当天，她和另外两名同事为慈溪市周巷镇二塘村、周邵村的9位老人洗了澡，回到家已经是晚上6点半了，“累是真的累”。
谈到坚持的动力，她朴实地说：“我们每个家庭都有老人，我们每个人也都会老，我们都想老人获得善待。那么，当我还年轻的时候，就要去善待老人！这就是我从事养老服务行业的初心并坚持的动力。”
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浴室洗完澡后，助浴师把他抱到外面。
也有老人和家属对助浴有顾虑
记者采访了解到，目前宁波在推行的助浴主要有三种形式：设立在居家养老服务站点的固定助浴室、流动助浴车、浴缸上门助浴。浴缸上门助浴又分为拼接式浴缸和气垫式浴缸。其中，气垫式浴缸能放在床上，能让家里面积小的卧床老人也能痛快洗澡。
为老人洗澡前，助浴师首先要安装好拼接式浴缸。
尽管接受过助浴服务的老人和家属都说好，但是刚沟通的时候，更多的家庭则是顾虑重重，有的怕老人洗过后感冒、病情加重，有的不能接受陌生人洗澡，还有的则被价格“劝退”。
宁波市政协委员、海曙区和义社工师事务所总干事黎丽，多年来一直在负责实施各类弱势群体社会工作服务项目。她也曾经给生活不能自理的困难老人联系过上门助浴，但多数家属最后都婉拒给老人洗澡：“原因可能是家属对上门助浴这个新事物还不是很了解，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也怕给自己带来麻烦，还有的家属则担心老人洗澡后可能会感冒或者病情加重。”
今年23岁的戴以晴是宁波福寿康医养服务有限公司助浴团队的负责人，也是一名助浴师。2023年，她和团队带着助浴设备，上门为老人助浴70多次。“一开始沟通的时候，多数老人和家属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洗澡这么隐私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帮助。那我们就会把整个洗浴的过程跟他们讲一遍，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专业的。如果老人和家属实在接受不了，那我们就只能退出。”
戴以晴（右）和同事带着拼接式浴缸上门为老人助浴。
就在两周前，记者也接到过宁波一位64岁老人的求助电话。这位老人早年因车祸造成身体残疾，两便失禁，他想在过年前洗个澡。记者为他联系了一家离他家不远的养老机构，对方愿意为他免费助浴一次。但是，最终老人因为观念不同和后续价格因素，没有前去洗浴。
目前宁波助浴服务
以和政府部门、慈善机构等合作为主
据了解，目前养老机构在宁波推行的助浴服务，基本是和政府部门、慈善机构、爱心企业合作开展，个人购买助浴服务寥寥无几。养老机构对助浴服务也没有大规模开展宣传。
记者了解到，在慈溪市安之笑为老服务中心，助浴车助浴是280元/次，入户助浴180元/次，到居家养老服务站点自己洗30元/次，如果要请助浴师协助是130元/次。
“即使是这份价格，我们也很难盈利。目前我们主要是和政府部门、慈善机构合作，还没有针对个人开展业务。”慈溪市安之笑为老服务中心助浴项目负责人张海淼表示，助浴服务仍属半公益性质。
宁波市为老服务发展研究院院长陈延认为，助浴服务主要对象是那些洗澡有困难或者无法自行洗澡的老年人，让他们能够保持清洁、舒适和尊严。而对养老服务机构来说，开展居家上门助浴服务的成本高、要求高、风险高，老年人的消费承受预期与服务机构收费标准还有差距，现阶段还不太可能大规模开展，“要协调这个矛盾，还要进一步探索建立可持续发展的机制”。
据了解，针对助浴，2023年11月22日，民政部网站公布了行业标准《老年人助浴服务规范》，对助浴服务人员、流程、意外事件处置等方面，进行了详细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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