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宁波网讯 刚刚做完剖腹产手术第二天的陈艳芬，躺在病房里沉默不语。在她对面的病床上，一位上海产妇和她的亲人们正在欣赏出生没多久的大胖小子：这个健康的婴儿脸蛋通红，躺在妈妈身边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佩在身上的标签显示他出生时的重量为4470克，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陈艳芬前一天刚生下的那对4380克的联体女婴。
“真羡慕她们，能够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孩”，陈艳芬眼里满是艳羡。31岁、初为人母的她，却碰上了五万分之一乃至十万分之一的几率：诞下的一对女婴腹部、盆腔部相连。在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母婴同室的病房内，她没法享受母女间独有的心系相通的天伦之乐。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她没能瞄上一眼，孩子就被送到儿科医院。她只能从报纸上看到自己女儿们的照片和有关病情的报道。至今让她唯一回味的，是小孩从腹中取出一瞬间那响亮的哭声：“哭得好响啊，好像两个人的声音还不一样。”
侥幸心理压倒初期诊断
据陈艳芬的二姐回忆，怀孕头几个月的时候，妹妹去玉环当地一家医院检查，医生的确说，胎儿有联体的迹象，当时家里存在分歧。娘家人倾向流产，而陈艳芬夫家则主张生下来，原因是“B超也会看错的”。陈艳芬家有个邻居，当时怀的也是双胞胎，医院的检测同样认为可能有联体的危险，但生下来后却是一对正常的双胞胎。这个例子大大增强了陈艳芬和丈夫的侥幸心理。
再次检查已经是数月后。怀孕8个月，陈艳芬还曾到温州一家医院检查，结果打碎了她所有的侥幸和期待，让她几个月来的忐忑不安变成了事实。医生说，胎儿联体的程度非常严重，要是生产，不仅胎儿的成活率低，而且对大人的生命安全也会有威胁。这时，丈夫的意见和娘家一致，“保大人要紧，还是做掉算了”。但是陈艳芬坚决反对：“都这个时候了，孩子已经是生命了”。
产妇回老家还是留上海
在具体的手术方案和费用出来之前，陈艳芬还要面临一个就在眼前的棘手问题。按照目前的身体状况，再过三四天，至多一个星期，陈艳芬就可以像其他健康的产妇那样出院了。但是她去哪里呢？
回玉环？可婴儿得留在上海，难道她连抱都没有抱一下，就要母女分离吗？
留在上海？但即使是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吃最便宜的盒饭，夫妻俩一天的开销也要100多元，对于一个月挣1000多元的家庭来说，实在难以承受。
陈艳芬在电话里用台州方言说了两个字，就把电话挂了。一会儿，她的丈夫胡再纪就出现在病床边。他有些谢顶了，周围一圈头发长而乱。不过，一看到有七八个记者在场，他没有在妻子身边停留很久，对着摄影记者的镜头，他扭转脸，抬手半遮着脸，转了一圈匆匆离开病房。二姐说，胡再纪比妻子小一岁，是去年经人介绍认识的，平时在温岭、嘉善一带做木匠。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忙乱的小家庭矛盾陡生。陈艳芬的二姐说，孩子生下来后，胡再纪心情不太好，他说，“别人都有孩子抱，我没有孩子抱。”在招待所、妇产科医院和儿科医院之间忙乱的奔波中，他经常生气地自言自语。“我也听不清，好像说的是‘想也想不出’、‘不要了’、‘没钱’这样的话，”陈艳芬的二姐说。
陈艳芬的母亲在女儿的病床前红了眼。
经济重压伴随担忧而来
初中都没有毕业的陈艳芬这两年没有外出打工，在家务农，收入微薄。陈艳芬的二姐说，娘家的经济非常困难，一个兄弟的儿子不幸患了白血病，从4岁医治到8岁病逝，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父亲的腿脚不好，刚刚做了一次开刀手术。
陈艳芬婆家的经济条件也很一般，这次来上海，一共带来了6000元，是几家亲戚你五百我一千凑起来的。这6000块要管在上海的住院费，和数个家人的吃住，用完也不知道去向谁借，而他们在上海一天的住宿费就要200元左右。“我妹妹每天就喝粥，喝白开水，其实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可以慢慢吃别的东西了。”
“让她们一生下来就要遭受这么大的痛苦，真是对不起我的孩子，”陈艳芬说。腹部的刀疤很痛，肚子很胀，但这都比不上作为母亲的伤心。也许是过于焦虑和悲伤，她到现在还没有奶水。尽管已经知道很可能要放弃两姐妹中的一个，尽管那是两个悬而未决的生命，她仍然对前景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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