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原北仑照相馆彩扩员虞萍儿正在操作传统胶片彩扩机。1991年,该照相馆从上海引进了一台二手全自动彩扩机,这也是北仑第一台全自动彩扩机。(记者孙红军翻拍)
探究老照片的制作过程远比翻看老照片来得枯燥,但也让人对照相馆工作人员的一丝不苟深感钦佩。“修照片是一个细活,照片尺寸越小,上色越难。”贺可展说。用铅笔、刮刀等工具一层层修去顾客脸上的皱纹;用棉签将大面积的颜色推开,用毛笔一笔笔地画发梢,用手指将需要虚化的地方慢慢擦出来,他们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随时保持着这份专注,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力图让每一张相片都反映出引人入胜的个人特色——这姑娘皮肤白皙,笑不露齿;那小伙子红光满面,浓眉大眼——又能符合当时人们的审美情趣。“现在这些活儿都交给电脑了,光线啦、人物啦、背景什么的都可以改,我们那时候的技术都没人要学了。”郑裕荣略带自嘲地摇了摇头。
凡遇到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人们通常会选择到照相馆来留影
然而,精湛的技艺只是一种更好地展现影像的手段,老式照相馆之所以吸引人,更多的在于其向人们提供了一个释放和记录感情的场所。上世纪三十年代,锦云照相馆的年轻摄影师,现年97岁的梅正荣谈到,在以往的年代里,去照相馆拍照对一个人来说通常意味着人生某一阶段的结束或开始。婴儿满月、小孩过生日、学生毕业、年轻人结婚、离家出远门等等,凡是遇到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人们通常会选择到照相馆来留影。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虽然不能化妆,也根本没有婚纱可穿,但新人们会换上干净的军装或工农装,来到照相馆,坐在墙壁前,肩并肩地拍上一张半寸黑白照。在那个工作需要为先、个人感情靠后的年代,新人们对着照相机露出的羞涩笑容成了彼此爱情的最好表达。
改革开放后,由于人们外出务工或做生意极为普遍,于是逢年过节,到照相馆拍全家福成了父母与孩子欢庆团聚的一种方式。每当这种时刻,照相馆里便充满了小辈对长辈的问候声、大人们的聊天声、小孩子的嬉戏声以及家长们的训斥声,闹哄哄却不失温暖。
有趣的是,尽管每个家庭的成员人数、生活经历各不相同,轮到拍摄时,大家却都不约而同地将老人簇拥在中间,儿孙绕膝,其余人按照各自小家庭依次站好,其乐融融,仿佛唯有这种形式才足以表现“团聚”的喜悦。
于是,春节期间,别的商店、公司、单位可以关门休息,照相馆得照样开门营业。尤其是年初前三天,从早上7:30开门到晚上5:00下班,都是排队等着拍照的人,其中大部分是来拍全家福的。
近乎仪式般追求完美的拍照过程,为的是幸福的等待
照相馆里有快乐,也有悲伤,但那不是沉重的悲伤。就如电影《八月照相馆》里的那位老太太,白天被儿子哄着拍了一张不太满意的独照,得知自己生命就快要走完,便在下雨的晚上偷偷独自来到照相馆要求再照一张。在男主角的建议下,她摘下了眼镜,竭力把最美的笑容留给家人,哪怕这是遗照。
这样的时刻,正是梅正荣再熟悉不过的。“掖掖鬓角,整理一下服装,坐在相机前,按照摄影师的引导,看着镜头微微一笑。”在他缓缓的讲述中,老人拍摄遗照时所展现出的从容和庄重感不禁让人动容,或许对他们而言,这正是一种练习如何面对死亡的方式。而数年之后的某一天,他们的孩子们也将通过这些凝固的影像回忆起老人曾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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