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刘善娜只有18岁,管29个孩子,几乎包了他们所有的课。虽然有许多无可奈何的落后,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无比美好的时光,因为有足够的教学自由。
她把每周的音乐课集中起来,排一个长长的舞蹈,孩子们唱着自己随口编的歌,围着小操场边唱边跳。歌词拙得不能再拙了,但每个孩子很投入,欢欢喜喜地唱出天性;她提前教孩子们写句写段,把有意思的话刻在油墨纸上,一张张印出来;她带着孩子到田野,说是感受季节的交替;有时候课上完了还没到放学时间,她把孩子们抱到讲台上,让他们来当老师讲故事……
许多年后,有朋友告诉刘善娜,说其中一个男生被保送清华了。她第一反应是疑惑:当年也没觉得这小屁孩特别聪明啊?后来看电视台采访这个“得意门生”,回忆起他小时候被她抱到讲台上讲故事,露出一口小白牙害羞微笑的样子,乐了:“挺能扯的一孩子,从三国到水浒都能讲一些,只是当时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优点。”
她从来不认为这个孩子被保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这件事至少让她坚定了一个看法:考上名牌大学的孩子,未必上的都是名牌小学,有成就的人未必小时候样样出挑,所谓的“起跑线”,未必存在。
调到市中心的公办学校后,身边都是焦虑的家长,刘善娜只能尝试着,先把自己的心态放平。
“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观点,其实是深入人心的。她在日记中写道:有的课堂效率很高,老师觉得每天多学一点,总能比其他孩子跑得远一点。其实从长远看,学生学习兴趣和积极性大受影响,不如以学生为主体的课堂。“这就是起跑线和终点线的较量。”
对于自己的孩子,刘善娜也在努力营造一个宽松的童年。
“思维敏捷、运算极速的孩子,多讨人喜欢,可惜不是他,这是他爸深以为憾的地方。读书时一直是奥数组成员的他,显然窥见了儿子在这方面兴趣缺少。这,显然像我了。”她在日记写道。
虽然成绩不咋样,课堂表现不咋样,作业不咋样,但他有自己的喜好,40℃以上的高温,他还能顶着烈日观察蚂蚁。他会一遍一遍画昆虫,啃昆虫方面的书。因为担心被大马蜂蛰伤,爷爷一个鞋巴掌拍死了大马蜂,他又哭又闹:“我已经对着它喷了水了,它的翅膀是湿的,他半小时内都不会飞,我又不会用手去抓,我都快成功了。这么大的马蜂,我上哪里去找啊?”
刘善娜选择理解:“我始终相信,任何成长,离不开的是发自内心的付出和执着的投入。”
暑假结束前,她给儿子的任课老师写了封信说抱歉:“我擅自做主,只让舒际乐(儿子)同学选做了暑假作业本上的部分习题,此一;假期没有让舒际乐同学参与任何培训,没有让他学习任何技能,此二;沃美女(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我都允许他按着自己的思路写成了动物文章,此三。”人生那么漫长,她希望儿子在童年的时候有时间多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和别人一比高低。
她信奉哲学家弗洛姆的话:教育的对立面是操纵,它出于对孩子之潜能的生长缺乏信心,认为只有成年人去指导孩子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哪些事,孩子才会获得正常的发展。然而这样的操纵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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