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一个字:咸。“咸淡”的“咸”。想说说读音方面的传承。咸,普通话读“xian”,宁波话读“闲”。这在普通话里也是同一个音,但方言发音有明显的区别。“管闲账”、“馅子”、“有限公司”都读“闲”音。“咸”为什么有“闲”这样一个音呢?《康熙字典》里说:咸,“《唐韵》胡盐切”。切在古时候是表示读音的,通俗一点解释就是用第一个字的声母与第二字的韵母来表示另外一个字的读音。譬如“胡盐切”,就是用“胡”字的声母h与“盐”字的韵母an来标注“咸”的这个读音,也就是说古代“咸”字是读han音,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憾”。《唐韵》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其实看看书名也可以想象得出,就是唐朝时候标注字的读音的书,它的规范程度相当于现在的汉语拼音方案,是有权威性的。
当然并不是它一本书说“咸”这个字过去读“憾”音,《康熙字典》还举了几本古代很有名很有权威的标注读音的书,譬如《集韵》、《韵会》、《正韵》也都标注的是这个音。那么“憾”这样一个读音,怎么在宁波老话里成了“闲”这个读音了呢?现在的宁波人普通话发音不准,就成了“灵桥牌普通话”。古代宁波人也一样的,读《唐韵》的标注也有发音不准的,就成了“灵桥牌的《唐韵》”。倘若用灵桥牌普通话读“咸”这个音,舌头一卷,就成了“憾”音。反过来“憾”这个音用灵桥牌的读法,舌头再硬一点,就自然成了“咸”字这样的方言读音。
由当地土话构成的宁波老话
宁波老话第二个构成部分,是宁波当地土话。这部分构成,是宁波人独创的,有俗的,像“段塘”;有雅的,像“翼梢”(翅膀),很难从全国权威性的文献上查到出处,探究渊源。这些土话都是宁波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过程中慢慢形成的,就像现在的网络词汇,过去没有,后来一下子冒了出来,流行开来。当然这是区域性流行,地方性的流传,宁波人听得懂,外地人就不知道了。这部分词汇,可以说老底子的宁波人在语言方面的智慧性的创造,代表了某种乡土文化的活力。
譬如“游泳”,宁波老话叫“掼河”,也作“游河”。“掼”这个字,在宁波话里有“摔、打”的意思。“掼落来”,就是“摔下来”的意思;“掼侬煞”就是“打死你”的意思。人在游泳的时候,挥臂击水,就是连续性的“掼”的动作;“掼”的对象是什么?是河。于是游泳就叫做“掼河”。至于“游河”,更是可以意会了。当然,当“掼河”当作游泳的代名词的时候,所有形式的游泳都叫做“掼河”。在水库里游,也叫“掼河”;就是在海里游,也叫“掼河”。用宁波老话说:侬来该海里厢掼河啊。
还有,全国许多地方的人说这个人不会游泳,称作“旱鸭子”。宁波人不这么说,叫“燥地鸭”。干燥的燥,方言读音“伤”。我觉得这个词从形象性上来说,不比“旱鸭子”逊色。
所谓土话,并不是都是土里土气的话,也不是土得掉渣的话,这里面有文化,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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