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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声里忆平生 放蜂诗人沈建基的诗与远方

http://www.cnnb.com.cn  中国宁波网   2015-06-30 07:05:25   稿源: 中国宁波网-东南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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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蜂诗人沈建基的诗与远方

放蜂诗人沈建基。记者 王鹏 摄

放蜂诗人沈建基的诗与远方

沈建基年轻时的放蜂生活。

放蜂诗人沈建基的诗与远方

沈建基的结发妻子黄秀金。

铁轨的震颤中火车驶过乡村、城镇,夜深了,远方的灯火零落如星,火车与另一辆车交会时发出巨大的声响,车尾的篷布里冒出几个哆哆嗦嗦的脑袋,聚到一处,烟头明明灭灭。

沈建基记得很清楚,那是1966年冬天。那一年,文革开始,家被抄,父母被挂上牌子游街批斗。他带着几箱蜜蜂一路逃亡到乌鲁木齐,想到未知的命运,心里一片凄然。

也不知道是几点,双脚发麻的他站起来,无意间往外一望,顿时呆住了———旷野之上的那片星空分外静谧,点点星光从车窗的方寸之间一直蔓延到天边……

后来他明白,当时是一种叫做“诗意”的东西,抚慰了他没着没落的心。之后很多年,他一路颠沛流离,接连丧妻、丧子,痛不欲生,在生活露出最狰狞面目的时候,他就是靠着那一点诗意,苦苦支撑,捱过了最绝望的时光。

后来,蜂农老沈就变成了诗人老沈。

不久前,他的第七本诗集《时光碎片》出版。《人民文学》副主编邱华栋评价他:面临着最底层的最残酷的存在的压迫,年近七十了竟还保持着一颗十七岁的心。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它到遥远的异地找什么/它把什么抛在了故乡———[俄]莱蒙托夫《帆》

为谁辛苦为谁甜?

装满蜜蜂的火车皮像一头来不及冬眠的熊/停止了一夜忙碌的吆喝/现在,它只等待一声汽笛拉向远方

楼房上的灯光正在熄灭/剩下刀子磨砺空气的声音/星空并不因乌魯木齐零下26℃而泯灭/显得清淡而高远

但闪烁的都是冰/车末的篷布里探出几个养蜂人的脑袋/互相看一眼沾满灰土覆着霜花的须发……

当年乌鲁木齐空旷的星空一直让沈建基念念不忘,多年后他凭着脑海中的画面写下了20年放蜂生涯的一个小片段。这是放蜂人最残酷的生存状态,而他依然找到了诗意。

“当时真没觉得很苦很累,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他说。

1945年,沈建基出生在慈溪崇寿镇一个普通家庭。因为家庭成分被划为地主,从小成绩优秀的他在初中毕业后没能继续读书,在家务农种棉花。

每到棉花开花的时候,就会有来自衢州、金华等地的蜂农,赶着蜜蜂过来采蜜,一呆就是两个月。时间一长,沈建基跟蜂农渐渐熟悉。他知道放蜂生活漂泊不定,但是,赶花的那种自由和浪漫,让他心向往之。

从16岁开始,他种了4年棉花,人生仿佛一眼能看到头。他实在不甘于这样的生活。

1965年,20岁的他跑到金华,找到认识的蜂农购买了6箱蜜蜂,开始了他的放蜂生涯。

第一年,沈建基放蜂的足迹还仅限于浙江境内。从宁波的姜山,到台州仙居,转了一圈回来后,家乡的油菜花也开了。

第二年了,文革开始,抄家后父母被挂上牌子游街批斗。沈建基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之后肯定会愈演愈烈。一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他带着20多箱蜜蜂跑到余姚火车站,连夜坐车逃到了衢州。很幸运,举目无亲的他在那里碰到了好心人童林标。

童林标当时已是养蜂界大哥级人物,专门负责外围打前站,就是打探全国各地哪里有花,都是些什么花,花期是啥时候,以防错过花期。

沈建基在衢州火车站流落了两天后,童林标收留了他,从此成了他的师傅。跟着二三十人组成的放蜂队,沈建基才知道放蜂人的世界有多大。

他第一次走出浙江,追逐上海的油菜花,20多天后辗转到了苏北的连云港,花期过后又包下火车皮追逐山东的枣花、山西的木樨花,直到祖国的西北边陲新疆。

这生活,就像他儿时背过的唐代诗人罗隐的《蜂》:“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不过,“逐花而居”的美好想象很快被餐风露宿的现实所取代,在北方的原始森林,好几次碰到婴儿手臂一般粗的毒蛇,吓得腿都软了,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大虫野兽。途中常有猝不及防的风沙和暴雨,没有换洗的衣服,几乎都是穿在身上风干的。

夜凉如水的时候,对父母的思念折磨着他。读书成了唯一的寄托。每到一个新地方,他都要跑到村民家借书,不能借的就买下来。唐诗宋词,普希金的诗集,托尔斯泰的小说,莱蒙托夫的诗歌……伴着他一路走下来。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它到遥远的异地找什么/它把什么抛在了故乡”

沈建基说,现在的年轻人很难体会到莱蒙托夫的《帆》时带给他的那种震撼,第一次读的时候,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突然热泪盈眶。

第一年放蜂刚回浙江时,老家崇寿来的两名大队干部突然出现在衢州,以集体的名义接管了他的蜜蜂,并将其押回了老家。一年的奔波化为乌有。“采得百花成蜜后, 为谁辛苦为谁甜?”他自嘲,罗隐他老人家,挺有先见之明的。

村里给了他两条路选择:要么继续养蜂,但归集体所有,养蜂的报酬记一个人的工分;要么下地干活,但不得外出。这两条路都非他所愿,没过多久,他又从村里逃出,跑到衢州,从师父那里分得几箱蜜蜂,再次踏上放蜂之路。

一路念着莱蒙托夫的《帆》:“孤帆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呼啸的海风,翻卷吱吱作响的桅樯……都动摇不了它那苦苦追求的意志,阻止不了它迎风破浪永往直前……”

原来,诗歌真的有这样神奇的力量,隔着遥远的时空,把他的心思一语道破,又让他在字里行间找到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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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郭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