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牌背后的宁波故事

杭穉英、王萝绥夫妇

五洲大药房（杭穉英）

一代巨星陈云裳是个宁波媳妇

广生行香水（杭穉英）

一提起月份牌，率先跃入脑海的便是一个个浓妆艳抹的旗袍美人。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女子就是老上海的标志，但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月份牌上这些女子的来历。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十张月份牌中有六张来自杭穉英，他是占据上海半壁江山的月份牌广告画大师，作品涵盖了烟草、啤酒、日用品、化妆品等各个行业。而他笔下众多摩登女士的原型，大多来自他的妻子、宁波姑娘王萝绥。

记 者 林 旻

通讯员 康京京／文

1

杭穉英父子都是宁波女婿

杭穉英被誉为“中国近代广告画之父”，为月份牌画的发展作出过卓越贡献，他所创作设计的经典商品包装至今不衰。娉婷的旗袍美女，奔放的摩登女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签着“穉英”之名的月份牌随处可见。“父亲很爱画母亲，因为她长得好看嘛。”在儿子杭鸣时的记忆里，杭穉英似乎很愿意让妻子参与到自己的活动中来。我们看到的很多月份牌经典作品，就是杭穉英以妻子王萝绥为原型创作的。“在他们住的那条里弄，父亲出入总是西装笔挺，邻居们都说父亲是里弄的‘梅兰芳’，母亲比阮玲玉还漂亮。”

对于宁波，杭鸣时一直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我的母亲是镇海人，夫人丁薇是奉化人，可以说我们整个家族与宁波这座城市有着深厚的渊源。”杭鸣时对自己几次到宁波的经历记忆清晰，“一次是１９５７年，回镇海招宝山收集资料；另一次在２００７年，宁波举办甬籍画家画展，我作为宁波女婿参加了这次活动。”２０１２年１２月，宁波帮博物馆举办上海月份牌珍藏展，杭鸣时也曾带着妻子回到宁波，与喜爱月份牌的宁波观众一起重温了这项跨越百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杭鸣时是中国著名的粉画大家、粉画教育艺术家，其作品在国内外屡获大奖，被誉为中国“粉画巨子”。关于最初的学画经历，令杭鸣时印象深刻的竟是父亲的极力反对。“父亲反对我学画的原因在于，当时的画家得不到重视，甚至被嗤之以鼻。父亲希望我们学医，认为医生是高尚的职业，受人尊敬。但我从小天天看画室的金雪尘、李慕白作画，逐渐喜欢上了绘画。”

既新潮又古雅的月份牌如今让很多藏家爱不释手，一张精美的月份牌动辄数万元。宁波帮博物馆收藏有七张珍贵的月份牌原件，分别由杭鸣时和画家韦献青捐赠。

2

笔下的美女成了时尚风向标

杭穉英，浙江海宁人。１３岁跟随父亲到上海，考入商务印书馆图画部。三年中，他跟随中、日、德老师学习国画和西画。其时的上海西风东渐，商业美术日益发达，香烟牌、月份牌等广告画应运而生。

“在当时的上海月份牌画家中，郑曼陀是头号人物。他使用炭精粉，运用擦笔加水彩的绘画技术代替工笔画，创造出颇受欢迎的月份牌画，在当时的上海风靡一时。我父亲曾多次拜访郑曼陀，但郑曼陀无意谈论画技，父亲偶然发现他遗落在桌上的一个装着炭精粉的小瓶子，茅塞顿开。不久，父亲带着新画稿再次登门，郑曼陀和夫人一见，怔住了，带着父亲的画稿走进画室，很久之后出来只说：‘蛮好、蛮好。’”

不同的是，郑曼陀画的时装美女比较传统，杭穉英就另辟蹊径，大胆采用艳丽的色彩，画各式新潮女子。他还从订阅的外国杂志上得到灵感，创作了苏州河畔骑摩托车的摩登女郎和园林里打高尔夫球的旗袍美女，让大众耳目一新。

杭穉英画的月份牌美女，旗袍开衩的高低，领口的宽窄，衣服的花色都有精细的设计，旗袍从式样到花布图案，新颖时髦，不仅让上海的名媛佳丽趋之若鹜，就连外乡的女人也纷纷效仿，学着月份牌上的美女打扮自己。这些带有大上海最新鲜元素的画瞬间成为了时尚风向标。

3

上海月份牌的“半壁江山”

据杭鸣时介绍，杭穉英一生共创作约１６００幅月份牌，占据全上海月份牌总量的一半以上。

２１岁的杭穉英离开了商务印书馆，自立画室，这一举动让他成为了开创中国近现代广告公司先河的代表人物。在公司，杭穉英负责创意和起稿，李慕白画人物，金雪尘画背景，花边和美术字也有专人负责，最后由杭穉英统一修饰，盖上穉英的图章。由于信誉好，画技高，规模大，穉英画室的生意自然接得多，一年要出８０多张月份牌画。

然而好景不长。１９３７年，八一三事变，上海沦陷，工商业遭到了重创，工厂要么倒闭要么内迁。正处于鼎盛时期的穉英画室，业务量急剧减少。从原来一个月接十几幅月份牌减少到一两个月也接不到一件，这样的

收入，要维持几十口人的生计非常困难。“米不能随便买，我母亲排着队去买户口米，买来给４０多口人吃。”杭鸣时回忆说，就在杭穉英为此发愁的时候，一个能够改善全家人生活的机会出现了。“那个时候我十三四岁，就在旁边，日本军官到画师来找我父亲，拿了２０根‘大黄鱼’（金条，１０两一条）来请他画一个中国妇女和一个日本妇女拥抱、友好的画面。父亲当时拿着手绢，一直咳嗽，咳出血来了，他对日本军官说，我有病，手发抖，画不了。”杭穉英就这样拒绝了日本人的要求，但也因此不能再给别人画画。就此搁笔歇业，淡出了广告界。抗战胜利后，穉英画室重新开张，经过两年的苦干，才把八年来的债务还清，杭穉英却因为劳累过度积劳成疾。

１９４７年，４７岁的杭穉英因病早逝。《申报》以“杭穉英身后萧条”为题报道，偌大一个家族的生活从此陷入困境。其实萧条的何止杭家，根据史料记载，这句话也印证了特定时代的产物———月份牌广告画的结局。

4

月份牌中的宁波元素

月份牌年画最早出现在二十世纪初叶，中央位置多以妙龄美女为主，旁边标有商品及公司的名称，也有中西年历的对照，免费赠送给市民。到了后期，月份牌上大多只剩下美女和商品名称，这一类型月份牌广告的代表作，有郑曼陀的《和记洋行》、谢之光的《中华美大煤油公司》、杭穉英的《五洲大药房》和《晴雨牌阴丹士林布》等。

一张“晴雨牌”阴丹士林布的月份牌至今还陈列在宁波帮博物馆展厅的醒目位置，画中主角是当时走红的女明星陈云裳，旁边有一行陈云裳亲题的小字：用“阴丹士林”色布裁制各种服装可以增加美丽。说起来她还是阿拉宁波媳妇。

１９４３年，正处在演艺事业巅峰的陈云裳遇到了如意郎君汤于翰博士———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宁波籍医学家。陈云裳婚后与夫定居香港，从此退出影坛。夫妇俩热心公益，关心祖国内地的建设与发展，１９９６年５月，汤于瀚夫妇与赵安中夫妇从香港赶来宁波大学参加活动，当了解到宁波还没有医学院时，汤于瀚率先捐资助建宁波大学医学院和宁波大学附属医院，拟定长远发展规划。

上海中法大药房、哈德门蓝色旗袍、五洲固本皂药厂、明星花露香水、双美人牌香粉……在当时穉英画室纷至沓来的订单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宁波帮的产业。如“五洲大药房”便是由宁波人项松茂创建。上世纪二十年代初，项松茂陆续研制出代参膏、鱼肝油精丸、止咳杏仁露等新药，中国西药业逐渐摆脱了依赖进口的被动局面。项松茂还收购德商固本皂药厂，将五洲药房改组为五洲固本皂药厂，分设制药、制皂两部，所产“五洲固本皂”为沪上家喻户晓的名牌产品。

图片由宁波帮博物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