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营 磕磕碰碰磨难不断
过桥费由洋人出面收取,目的是为了避免税钱起衅,但实际上还是纠纷时起,争端不断。同治八年(1869)因过桥收费发生大惨案:宁波有行四月半庙会、迎五都元帅习俗。这一年行会热闹异常,其中彤云社最为出彩,“光怪为诸社冠”。当彤云社的队伍自城区游行过来时,江北岸观会者纷纷涌向新江桥,桥上观者如堵,洋人台佛生、恩多利等人,仍“上前按人纳税,少迟即逞其残暴,鞭拆齐施,于是会自东来,人向北窜,势如潮涌,桥梁遂折,坠水死者百余人,号呼痛哭之声震动天地。”[5]因此,宁波有了“好看彤云社,翻落江桥下,氽到下白沙,撩(捞)起豆腐渣”的民谣。
惨案发生后,宁波地方人士多次想筹款赎回新江桥,使之成为不收过桥费的义桥。“五月初,周廷桂禀称集款赎桥,免行人税,西人故索巨价,款难骤集,事遂不果,此后禀请者多人,末成。”[6]到了光绪初年,又因过桥收费发生命案,有营兵丁某董某过桥,因董某未穿号衣(一说穿在衣服内),引起争执,被守桥人殴死(一说是被英人恩多利蹴死)。
邑绅陈政钥听说此事,深为悲愤,于是与姜伦棣等人一起与洋药商严文周协商,以在两年半内“出卖洋药时每箱加厘金三钱”的条件,由福建、宁波两帮洋药商筹银16000两,赎回新江桥。
陈政钥即鱼门太守,甬上传奇人物。赎桥时陈鱼门年逾六旬,睿智依然。新江桥照明有一矛盾:不点灯,行人有失足之虞;若点灯,船夫有撞船之患。因为点灯后,桥板下面“灯下黑”,船夫对着光,不易辨清桥洞。陈鱼门想出一法:“用四方式样之灯,中点火油灯六盏,东西两面用洋铁,南北两面用玻璃,是以江中无影,而桥上有光”[7],船夫、行人,两全其美。新江桥修妥后,陈鱼门邀请本乡耆老祭桥,“主祭者为张君铁峰,年已八十九岁,足磴红鞋,手扶鸠杖,须长尺许,及参神时乃易蟒袍补服朝珠,尚有绅耆多人亦皆须髯垂腹。是时观者填街塞巷,欢声雷动,以为从此后可得利涉矣”[8]。让人遗憾的是新江桥赎回次年,陈鱼门溘然离世。
浮桥木制,要经常维修更新,开排、救生、防灾等也需要用人,因此每年要支出大量维修管理费用。光绪六年(1880),邑绅江镜清、姜伦棣、陈祺沅等组织董事会善后,经与建宁洋药栈会商,议定自此年起,新江桥所需经费,由洋药栈立柱承办,建商分四柱、宁商分两柱,挨月轮值。所需费用,由轮值之柱按月向众栈匀派给付。并订立八项条规,对组织人事、大修期限、轮值安排、以及禁项罚则等都作了明确规定。然后禀请当道将相关内容刻入“新江桥永禁碑”,公示于世。
1906年,清朝诏定十年禁绝鸦片,洋药商日子渐渐不好过了,新江桥经理公所的收入也随之渐渐断了来源,入不敷出。严文周之子严康懋慷慨解囊,允诺不敷之款,俱由其垫补。1929年严去世后,不足资金又由周巽斋承担。1934年,周以年老力衰难胜重任请辞,经协商后,决定组织新江桥管理委员会,推选陈宝麟、俞济民、倪维熊、周巽斋、朱旭昌、毛秀生、俞佐宸等为委员,陈宝麟、俞济民为常委,轮流主持,分总务、工程、经济三组,缺口请平津会拨助基金,向银行、轮船公司、同业公会等劝募。
建造和管理浮桥,在宁波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营建技术已十分成熟,管理经验也相当丰富。1935年4月,温州永嘉商会拟在瓯江建设浮桥,专此来函咨询,向宁波学习浮桥建造技术和管理方法。可见,宁波浮桥当时已名声在外。但这种依靠浮船承托的桥梁,具有先天缺陷。首先是抵御台风、洪水的能力很弱,遇到灾害天气,常常会发生桥断人亡惨祸。1881年6月26日《申报》报道:“宁郡于上月十九日昼间忽狂飙卷地,骤雨跳珠,新江桥上有三人连伞吹入江中,虽经救生船极力施救。奈其时水势湍急,打捞无踪。”1889年8月,一场暴风雨将新江桥、老江桥两座浮桥统统冲走。1912年12月,“北风怒吼,潮汛大涨。某树船进口由三江口抛锚,一时不慎顺潮退下,竟将新江桥第四排铁链撞断,江桥全排流开”[9]。1922年9月,“新江桥因风潮大涨,铁索已断。幸经江桥工程局遣役二十余人预防,用粗绳缆住,并将桥板揭去,故未遭氽去”[10]。一百多年来,关于新江桥事故报道屡见不鲜。
浮桥再一个缺陷是桥上行人与桥下过船相矛盾,大船过桥必须开桥,即拆除桥面才能通过。每当开桥过船时,南北两端常常等满过桥行人,急于赶路的人仍得摆渡过江。后来新江桥只能限时开桥,规定“在清晨沪轮未到前开放,沪轮到后即须停止开放,下午二时至五时亦为停开江桥之期”[11],再后来干脆白天不再开桥,大船要等到夜晚才能通过。另外,新江桥桥面狭窄,通过能力很小,江北岸火车站建成通车后,新江桥更是不堪重负,每日当轮舶夕开,火车既至之时,新江桥上车水马龙,人众杂沓,拥挤不堪,回旋无地。
改建
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早筹划改建新江桥的是德国人穆麟德(也译作莫勒德夫),此人时任浙海关税务司,是江北岸工程局的创始人,也是首任实际负责人。1898年,穆麟德打算将新江桥改建为铁桥,而将浮桥移到盐仓门外,并计划在江北岸前后沿江一带建筑马路。次年,马路是拓宽了,新江桥也因马路拓宽江面变窄,浮船由十八艘减为十六艘,但改建新江桥的工作仅仅是丈量一下江面,1901年穆麟德去世,首次改建便没了下文。
第二次发起改建,是在灵桥尚在建设的1935年。当时测算,若灵桥竣工后继续改建新江桥,可节省经费五万余元。善于精打细算的宁波人,开始着手改建新江桥,为利于募捐,还决定新江桥改建后名为中正桥。1936年灵桥建成,老江桥变成新江桥,新江桥成了老江桥,出现了所谓“旧者新而新者老”的情况,改建新江桥呼声更高,人们期盼数年后新江桥改建告成,飞梁千尺,翼然江上。灵桥筹建者也余勇可贾,通桥大典后仅仅过了十天,宁波旅沪同乡会就专门为改建新江桥开会,决定组织沪甬两筹备处,沪筹委由杜月笙、俞佐庭、张继光、金廷荪、秦润卿、蒉延芳、朱守梅、竺梅先、张申之、乐振葆等三十九人担任;甬筹委由王文翰、俞佐宸、陈如馨、周大烈、金臻庠、余润泉、毛稼笙、朱旭昌、卓葆亭、陈宝麟、俞济民等十一人担任。建筑经费定七十万,沪筹六十万,甬筹十万。并征求发起人三百五十人,每人至少担任捐募两千元。第二年六月,建造中正桥筹委会总干事竺梅先、设计组主任陈寿芝等专程从上海来宁波,对新江桥进行勘测,据他们意见:“新江桥长四百三十英尺,改建时为稳固计,非用三洞桥不可。但对于经费及船路皆发生影响,故拟改建独洞环形大铁桥,将桥之南端移置于甬东司巷道头,由此桥身将可缩短二十英尺。”[12]竺陈等回沪后,将拟定设计书提交大会核议。但是,没过两个月,淞沪抗战爆发了,从上海募集大部分资金已无可能。新江桥的改建,由于日寇进一步侵华,被耽搁下来。可气的是,在日伪时期的1943年,居然有人在报上唱高调,说要彻底改造新江桥,真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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