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王成
近年来，金融、公安等部门不断加大对倒卖银行卡、支付账户等行为的整治力度，但“新华视点”记者近日调查发现，此类违法交易仍然活跃，银行卡“四件套”上千元、微信账号几百元、单位银行账户近万元……这些被买卖的账户被犯罪分子用来实施网络赌博、洗钱、电信诈骗。
银行卡、支付账户形成地下“黑市”，一套银行卡能卖上千元
2018年底，福建安溪警方在查获一起网络赌博案件时，发现有人大量使用银行卡帮助犯罪团伙洗钱。安溪县公安局合成作战中心民警黄东宇介绍：“近百万元赌资先后经过五六次大规模转账，通过四五十张银行卡‘洗白’。”
记者发现，网络赌博、电信诈骗、洗钱等犯罪团伙除了大量使用个人银行卡转移赃款，还频繁交替使用第三方支付账户、单位银行账户。
福州警方近日查办的一起诈骗案中，诈骗分子利用多个平台腾挪资金：90余万元的诈骗款，由受害方账户转入诈骗团伙控制的1个单位银行账户后，被分散转入3个个人银行账户，之后又被分成79笔转到17个支付宝账户，再经过多次个人银行账户之间的流转，最终汇入由31个银行账户组成的资金池。
犯罪团伙手里大量的银行账户从何而来？
办案民警介绍，这些个人银行账户多是进城务工人员、偏远地区人员、无业人员、在校大学生等在银行开卡后出售的。泉州晋江法院审理的一起诈骗案中，有2.3万元诈骗款被转入在校大学生韩某的一张信用卡。后经查实，同为在校大学生的胡某此前以每套250元的价格收购韩某4套信用卡“四件套”，其中3张卡多次倒卖后流入这起诈骗案犯罪团伙手中。
泉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陈宗庆说：“现在银行开户很方便，而单套银行卡‘黑市’一手价少则数百元，多则上千元，吸引了一些贪图利益的人。此外，有些不法分子以淘宝店刷流水或做生意转账等为由，忽悠一些群众出卖自己的账户。”
记者在网上搜索“长期收购银行卡”等关键词，显示大量QQ号、微信号等联系方式。多位卖家称，包含高仿身份证或身份证复印件、银行卡号、网银U盾、手机号码在内的“四件套”单价近千元，如包含身份证原件约3000元。
违法交易新特点：买卖第三方支付账户、单位银行账户多发
除了银行卡，警方表示，近来，买卖第三方支付账户和对公银行账户多发。
记者暗访发现，在网络上可轻易购买到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账户。记者与卖家“水中月”加为QQ好友，“水中月”表示其手中的微信账号分为200元、300元、400元三个等级，200元的账号已注册半年，每年的交易限额为8万元，需自己绑定银行卡；400元的账号注册约两年，每年的交易限额为20万元，已实名绑定了银行卡。
一番讨价还价后，记者以150元的价格购得一个名为“。”的初级微信号。卖家按照约定发来该微信号的实名注册人姓名“张某某”以及身份证号的后四位。记者选择“邀请好友辅助验证”方式，成功在手机登录。
“水中月”告诉记者，他每个月至少可以收购100个微信号，大多来自在校学生等。这个微信号原所有人“张某某”为在校大学生，账号是以100元的价格收购得来。
记者在这个微信号上操作“添加银行卡”发现，持卡人姓名为“张某某”，点击“更换实名”后即可重新绑定银行卡、设置支付密码，在新添加的银行卡和微信钱包之间，可顺利充值、提现，与其他微信账户之间也可完成转账、收付款等。
一名卖家告诉记者，银行卡“四件套”加实名绑定的微信账户单价1800元，微信既可以用来与“客户”交流，还可以用来转账收款，很受欢迎。
此外，记者从警方了解到，在最近破获的案件中，多次出现了单位银行账户。由于单位银行账户转账额度不受限、冻结难，越来越多地被不法分子利用。在福建安溪近期查获的一起诈骗案件中，一周之内，26万元的诈骗款在4个单位银行账户之间流转。
黄东宇告诉记者：“办案中发现，有人为了获取单位银行账户，先到工商部门注册公司，再到金融机构开设账户后倒卖。”一个网上账户卖家称：“单位银行账户是最安全的，‘四件套’再加公司营业执照为9500元一套。”
买卖账户将影响征信，公众防范意识要增强
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支付结算管理防范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有关事项的通知，对不法分子利用买卖的银行账户和支付账户转移赃款、逃避打击等问题加大惩戒力度，非法出租、出售、购买银行账户或支付账户的单位和人员征信记录将受影响。
此外，通知明确，公安机关认定的涉嫌非法买卖账户、冒名开户的单位和个人，银行和支付机构5年内暂停其银行账户非柜面业务、支付账户所有业务，并不得为其新开立账户，其信息还将被移送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并向社会公布。针对转移诈骗资金向单位支付账户转移的新趋势，通知还要求加强单位支付账户开户审核和存量账户的核实。
福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案民警表示，打击非法买卖支付账户关键在源头端治理，要提高个人和单位非法买卖账户的违法成本。央行新规进一步强化对开设账户特别是单位支付账户的管理，加大对冒名开户的惩戒力度，将非法买卖账户等行为与个人和单位信用绑定，可以形成有力震慑。
黄东宇说，新规要求建立合法开立和使用账户承诺机制，公众应提高风险意识、防范意识，更要守法，切忌为了贪图利益出租、出售本人名下账户。
基层民警建议，工商部门在简化办事流程的同时，也应加大对注册公司行为的事中事后监管，防止不法分子钻漏洞；各类支付机构针对陌生的转账行为，可考虑延长资金到账时限，为公安机关办案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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