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hole是一家数字地图测绘公司,2004年10月被谷歌收购,2005年员推出了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Keyhole的创始人约翰·汉克,以及营销总监比尔·基尔迪在《谷歌方法》中,回忆了收购前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起因:谢尔盖的投影
十几位高管在谷歌开会,对公司的照片编辑软件Picasa进行产品评审。会议中途,出生于苏联、才华横溢的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穿着人字拖走进会议室,他刚从公司总部Googleplex正中的沙滩排球场打完球回来。他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很快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Picasa 的产品经理没讲多久,就发现其他人也被谢尔盖的屏幕上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埃里克·施密特中止了会议,问谢尔盖能不能分享一下究竟是什么比会议还重要。于 是,谢尔盖跳起来,关闭了产品经理的投影,开始投影他电脑上的东西:Keyhole EarthViewer。
黑暗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着了迷。谢尔盖在地球上随意打开了一些地点。Picasa的评审已经被遗忘了,这次会议被EarthViewer劫持了。本来感觉百无聊赖的高管们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被迷住了,有几个人甚至站到了椅子上,恳求谢尔盖输入他们的家庭地址。
不久,喧闹平静了下来。谢尔盖只说,“我们应该买下这家公司”,没有提到任何商业策略来支持他这个结论。
谷歌的高管们环顾会议室,没有人不同意。这就是故事的起因。
接触:谷歌的财报令人震惊
2004 年,约翰接到了谷歌企业发展部负责人梅甘·史密斯的电话。她告诉约翰,谷歌非常真诚和迫切地希望收购Keyhole。对约翰来说,这个前景非常令人兴奋: 谷歌的资本和技术资源远超任何一家潜在风险投资公司注入的资源。谷歌是一个发射台,一个可以推动Keyhole这样的服务无限增长的平台。
但事情也有点奇怪,谷歌不做地图,它对Keyhole有什么计划?说实话,约翰和梅甘都不知道答案。
约 翰决定去谷歌开一次会,他会见了拉里、谢尔盖和埃里克,讨论谷歌对Keyhole的计划。约翰先是在两个创始人共用的办公室里见面。肮脏的运动服、曲棍球 护具、零散的玩具散落在地毯上,曲棍球球棍靠墙立着。(谢尔盖是轮滑曲棍球的狂热爱好者,他经常组织在谷歌的停车场上进行激烈的轮滑曲棍球比赛。)隔壁是 埃里克的办公室。会谈在旁边的一个公用会议室举行。
“你们认为我们这个地球三维模型的概念未来会怎么发展?”约翰问。
“我认为它可能会成为谷歌的核心。”拉里说,“似乎很多类型的数据都可以围绕地图和地理来组织。”
埃里克补充说:“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给你们提供更多图像数据,比你们团队处理过的数据更多。”
会 议结束后,在40号楼二楼的零食箱附近,梅甘把约翰拉到一边。“嘿,我想给你看点东西。”她说,“一个不该给你看的东西。”到目前为止,约翰和很多人一 样,只能猜测谷歌到底是不是赚得像人们推测的那么多。它会不会只是又一家财务状况脆弱的互联网公司?有人点击过那些小小的文字广告吗?由于谷歌是一家私人 公司,公司之外没有人知道真实情况。
梅甘翻开她的笔记本电脑,向约翰展示了过去三年谷歌的财务报表。
“天哪!”他从来没想到一家私人公司能创造这么高的收入,利润这么丰厚!约翰惊呆了。
收购:29名Keyhole员工都被雇用了
一个星期五下午,约翰终于准备把收购的事告诉整个团队了。我们一共29个人,这是我们这家小公司有史以来保守得最差的秘密,不过仍有少数人不知道这笔交易。
“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我还是打算向公司的所有人正式宣布这个消息。”约翰笑着说,“我们已经同意被这条街上的一家小公司收购了。”整个团队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被谁收购?微软吗?”
“不对!谷歌!”约翰回答,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又一轮欢呼声席卷了会议室,大家纷纷互相击掌庆祝。
约翰告诉大家,我们还需要去谷歌面试。他向我们保证,面试多半是走个形式,重点在于工作“评级”(意思是:决定我们以何种级别进入谷歌工作)。作为一个团队,我们不会受到标准的谷歌面试流程的影响,而众所周知,只有顶尖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才不会被谷歌的面试淘汰。
约 翰把聘用整个Keyhole团队作为与谷歌进行任何谈判的先决条件。在科技收购的世界里,这是闻所未闻的。普遍的情况是:大量的员工被弃用,新公司只给股 权,不给工作。当梅甘·史密斯第一次告诉约翰谷歌的收购意向时,约翰回答道:“那太好了,但我要先说清楚,你们必须承诺雇用我们整个团队。如果不行,那我 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这不是我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认识到,约翰·汉克是人们值得期待的最忠诚的老板和朋友了。当时,Keyhole一共 有29名员工,包括想辞职的马克·奥宾。约翰只对他说:“现在别辞职。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别辞职。”
在一个微风吹拂的夏日午后,我走过八个街区,来到谷歌园区里的41号楼。我当时肯定很紧张。但是走上通往谷歌崭新园区的那条桉树成荫的街道之后,我感到神清气爽,心情放松。
陪 同我们的谷歌人力资源员工带我们进入双层玻璃门,走入一楼一间设备齐全的会议室。在我的面试中,我见到了四位谷歌员工:戴维·克兰(公关主管)、道格·爱 德华兹(市场营销总监)、黛比·贾菲(营销主管,即将成为我顶头上司的人)以及克里斯托弗·埃舍尔(首席设计师)。我是一个常年记笔记的人。当我在戴维旁 边坐下,并将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时,我跟他开玩笑说,我需要谷歌扫描我不断增加的旧笔记本,好让我在电脑上检索它们。
“哦,有一天会实现的。我们正在使用书本扫描机器人扫描图书馆里的书。”他说。我笑了,后来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在面试中,道格和克里斯托弗对Keyhole在谷歌会做什么更感兴趣,问了我很多这方面的问题。如果谷歌有人知道为什么要收购Keyhole,那么他一定没有告诉戴维、道格、黛比和克里斯托弗,他们知道的比我还少!
在Keyhole,大家度过了一个紧张的面试周。每过30分钟左右,就会有人走进我们的办公室,向约翰报告他们的面试。约翰总是问他们同样的问题:“谁面试的你?”“他们问你什么了?”“你觉得顺利吗?”每位应试者都放心地回到了我们的办公室。
8月25日,梅甘·史密斯来到Keyhole的办公室,带来了29封聘用书。
所有29名Keyhole员工都被雇用了,正如约翰所承诺的。
迎新:谷歌的41号楼
就在当周,谷歌在40号楼开了一次会,着重讨论隐私问题。来自一个跨部门工作组的代表出席了会议,他们希望更详细地了解隐私和航拍图像。
与航拍有关的各种律例表明,Keyhole的运营安全、合法。但是从谷歌的角度来看,公众的看法更为重要。我们被明确告知,用户对谷歌品牌的信任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把这件事搞砸。
在所有这些预备性的会议中,我很惊讶几乎没有人谈定价、销售和收入预测。对于谷歌的许多人来说,产品收费是一个陌生的概念。实际上,在它的各个团队中,创造收入似乎并不重要。相反,谷歌员工追求的是“让用户快乐”“用技术改变世界”这一类目标,赚钱这件事很少被提起。
迎 新会那天,Keyhole团队在9点钟来到样子古怪的公司总部Googleplex报到。这是一个典型的北加州的早晨,天空中薄雾状的云还未完全消散。保 安让我们先停在专门的访客车位上,直到拿到我们的谷歌工作证。与此同时,无数谷歌员工到达停车场,然后涌入园区的各个建筑物里。Keyhole团队和当天 入职的另外六名新员工一起聚集在摆了很多熔岩灯的41号楼大厅里。一个列出了多种语言的实时搜索结果的滚动列表被投影到了两位年轻接待员背后的墙上。(我 们了解到,这里使用了一个特殊的过滤器,确保大厅墙上不会显示任何冒犯人的词语。)约翰和梅甘·史密斯在大厅里等待大家。我们从各种糖果、薯片和坚果罐子 里拿东西吃。我们在41号楼里的第一站是领正式的工作证。之后,我们走进楼里的多个微型厨房中的一间稍事休息,吃点儿点心,喝杯咖啡。
“在 这里能领到免费的谷歌T恤衫。”梅甘告诉我们,“我们要求每个人要有谷歌的做事风格,第一天只拿两三件,别多拿。”她继续介绍:这里是健身房。这里是游泳 池。那边是谢尔盖正在里面打球的沙滩排球场。那边有一场极限飞盘比赛正在进行。这里有可以在园区里骑的自行车、滑板车、电动平衡车。在这里可以搭乘穿越湾 区的免费班车。通勤车站那里有一个咖啡果汁吧。当然,班车上有Wi-Fi(无线局域网)。这里是41楼的按摩室。来,吃点M&M豆吧。
我得说,我们全然忘记了Keyhole办公室的一切,那里的从克雷格列表网站上淘来的台球桌、漏水的屋顶以及放满牛皮纸袋装的简单午餐和各种吃了一半的好市多蘸料的冰箱。
接 下来是41号楼的“科技站”。每栋谷歌办公楼上都有一个这样的商店,门口挂着花哨的停车站标志。店里有两三名网络管理员或IT支持专家,他们的唯一任务就 是确保谷歌员工拥有他们所需的所有性能最好的设备。在41号楼的科技站,我们受邀给自己装备任何想要或需要的技术设备。这个小店差不多就是一个免费的微型 苹果零售店。每个人都拿了笔记本电脑包、充电器以及装了谷歌的安全软件、能在家连上谷歌服务器的Wi-Fi路由器。(谷歌负担了员工家中的互联网接入费 用,但需要员工使用装有特别安全软件的路由器。)
我注意到工作人员正把一台蓝色的 Linksys路由器交给员工,型号和我最近给家里买的一样。“嘿,我家里有台跟这个一样的路由器。我可以拿过来让你们装上带谷歌安全软件的固件吗?”我 想给公司节省55美元。科技站的工作人员从他的两台30英寸显示器后面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他的同事,他的同事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太搞笑了。“不了,就拿 个新的吧。”这种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习惯。
之后,我们开始拆我们搬家用的纸箱子, 并装饰我们的新办公室。坐在色彩鲜艳、配备了赫曼·米勒(Herman Miller)的椅子和两台30英寸显示器的工位上,大家都显得很兴奋。我找了一架梯子,想挂上我定制的印有Keyhole和谷歌标志的十字路口指路牌, 但我刚一开始挂,谷歌设施团队的两名成员就出现了。他们带着麻绳、尼龙扎带、卷尺和工具箱。挂好后,这两名工人要求我检查路牌,以确保高度、位置、角度以 及麻绳缠绕的方式是否符合我的要求。等我回到办公桌前,我收到了谷歌设施问题跟踪系统发来的一封邮件,请我给互动情况打分。
一位人体工程学顾问走访了41号楼,严谨地将每个人的桌子、椅子和显示器的高度校准到了最佳位置。我们还获得了免费现场按摩券,以防这些设备高度设置得不够完美而引起身体不适。
未来:要1000万美元,还是1000万用户?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约翰通知我们,Keyhole团队将参加一个会议。这是一个连梅甘也感到惊讶的会议。它被宣传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出席的官方迎新会。由于不了解情况,我以为他们会出席任何收购活动,但显然情况并非如此。
“你们会见到拉里和谢尔盖吗?”其他谷歌员工一早上都在反复问我们。谷歌在这次收购中充分展现了其在业界的威望,许多高管都注意到了拉里和谢尔盖对Keyhole的浓厚兴趣。谷歌到底会如何使用这个小小的地图团队?他们也在寻找答案。
在 2004年10月我们入职的第一天,谷歌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拉里和谢尔盖已经成为国际科技名人,尽管从一开始就可以确定,他们对名气和物质财富之类的 东西不感兴趣。在谷歌上市时,股票的发行价达到了85美元,这让时年30岁的他们有了67亿美元的财富。但拉里仍住在帕洛阿尔托的一间小公寓里,而谢尔盖 不久前才买了他的第一辆车(通用汽车的EV1电动车)。
在拉里和谢尔盖来到会议室之前,谷歌产品战略副总裁乔纳森·罗森伯格先与我们会面。乔纳森是个非常自信的人,他很爱讲笑话。
我非常想听听谷歌对Keyhole的计划。“从现在起一年后,”我问乔纳森,“如果展望一下前景, Keyhole是创造1 000万美元的收入好呢,还是获得1 000万用户好?”
这是一个有点离谱的问题,但我抛出这些大数字,是想从他那里套出些方向性指导——是赚钱还是获得用户。我们的支付条件节点,即作为收购交易的一部分而制定的目标,是Keyhole获得50万用户。我说的数字是支付条件目标的20倍。
“你问拉里和谢尔盖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我猜他们更喜欢1 000万用户,但你还是应该问他们本人。”
会议在园区外围一栋偏僻建筑中的一个很像大学研讨室的房间内举行。这个会议室是专为各种谷歌培训课程而设计的。谢尔盖穿着轮滑鞋滑进房间,笨拙地从会议室前面的几节阶梯上走下来。拉里紧随其后,对谢尔盖的入场报以微笑(显然,他之前看过这个特技表演)。
约翰上前问候他们并与他们握手,而我们其他人仍坐在椅子上。然后他们在会议室里走了一圈,由约翰向他们介绍每一个人。拉里和谢尔盖对我们在创办Keyhole方面所做的工作表示赞赏。从一开始就很明确的是,他们都只关注创建全球地图数据库模型背后的技术和数学。
“你 们一米的分辨率内覆盖的是全球的百分之几?”“来源是什么?”“分辨率是多少?”“给我们讲讲卫星的事吧。”“卫星是谁造的?”“他们发射花了多少钱?” “卫星是对地同步的吗?”“传感器的尺寸有多大?”“每个图像文件有多大?”“你们现在有多少台服务器?”“卫星飞行的速度有多快?”
拉里和谢尔盖辩论一颗卫星需要多长时间来捕捉整个地球的图像,他们考虑到了光线明暗、云层覆盖、大陆块的百分比、每张照片的大小、卫星的速度、地球的旋转、引力、燃料、天气以及其他因素。
“如果你用一米分辨率的细节覆盖整个地球,数据库会有多大?”谢尔盖最后问约翰。
我确信谢尔盖在开玩笑。这个问题就好比问在西斯廷教堂画了四年壁画的米开朗基罗:“你的画太棒了。给意大利的其他地方都画上壁画怎么样?”
约翰转过来,抬头看着坐在我旁边的迈克尔·琼斯。“迈克尔,你想回答这个问题吗?”“大约会是一个PB吧。”迈克尔回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PB这个词。一个PB等于100万GB。
“我觉得不对。”谢尔盖拿出自己的计算结果反驳道,“应该是500TB。”
我们快没时间提问了。谢尔盖继续质疑迈克尔的计算。他不相信这个结果。经过几分钟的辩论后,迈克尔用盖棺定论的语气说:“相信我,谢尔盖,就是一个PB。我稍后去你办公室给你演算一遍。”
拉里和谢尔盖准备离开会议室了。“拉里,谢尔盖,1 000万美元或1 000万用户,你们选哪个?”
他们转向我,一脸疑惑。“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拉里冷冷地回答。
“如果让你展望一下我们的前景,也就是Keyhole团队的前景,假如说一年之后吧,你是希望增加1 000万用户还是希望多赚1 000万美元呢?”
拉里和谢尔盖互相看了一会儿,好像在无声地交流谁应该回应我的问题。拉里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说:“我认为你们应该把目标定得再大一些。”他盯着约翰,以示强调。整个房间都沉默了。
随后,拉里和谢尔盖离开了会议室,谢尔盖仍穿着他的轮滑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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