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后千里之外再重逢，林芳姐弟俩相对而泣。通讯员供图
民警和亲人安抚林芳情绪。通讯员供图
从离开家的那天算起，林芳已有15年没有见到儿子了。12月6日这天下午，当她在微信视频的画面里，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时，茫然之余，失魂落魄地丢下一句——“你不是波波”，再次陷入了沉默，只留下对面那张抽泣的年轻面庞。
没有人知道，这15年林芳经历了什么。当民警在火车站广场上无意中“捡”到这名中年女子时，她说不清自己的姓名和年纪，却一直记得儿子的小名和13岁时的模样——那是她从宁夏老家出走时，儿子留给她的最后印象。在她的记忆里，儿子再没有长大。
女子徘徊火车站民警助其寻亲
12月6日中午12点多，宁波市公安局火车站地区分局的民警在巡逻至北广场时，注意到了一名徘徊的女子，“拖着行李，衣着整洁，戴着帽子和口罩，但似乎迷失了方向，有点茫然失措的感觉。”民警上前一问，得知该女子是“找儿子”的，于是下意识地认为该女子可能是和儿子走散了。
然而，随着进一步的问询，民警脑中的问号也越来越多。“看起来50岁上下，却说自己不到30岁，后来又说出生在1992年。问她姓名，她说不知道。家住哪里？她说是在宁夏中卫。问到儿子在哪？也说不清楚。而在她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信息的证件。”这时，民警也懵了。
民警将该女子带回局里，在反复的沟通中，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她精神十分紧张，外面如果有点大的声响，就会害怕得蜷缩到角落里。”然而，民警和她的许多沟通却是有效的，也就是说，她的语言逻辑、神智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波波、陈帅、桃花、华华”，这是该女子能想起来的所有亲人的名字。其中，“波波”是她儿子的小名，“陈帅”“桃花”和“华华”是她的弟弟和妹妹的名字。最后，她还提供了“波波”的大名，以及弟弟“陈帅”的手机号码，并给出了一个关键信息：弟弟是修车的。
于是，千里之外的“寻亲之旅”开始了。“陈帅”的手机号码由于对不上人，被排除。民警查询后，圈定了户籍地在宁夏中卫、姓名为“陈帅”的70多个人，逐一打电话过去。
历时1小时
18个电话终于找到“弟弟”
“我们打了快一个小时电话，拨通第18个电话时，终于有个陈帅说他以前是修车工，现在已经是修车店的老板了。而且，他有个嫂子，失踪十几年了，至今没有消息。”宁波市公安局火车站地区分局协辅警曹毅告诉记者，让他们格外兴奋的是，对方说“波波”是他侄子的小名！
民警和陈帅互加微信，传过去照片后，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应该不会错！”更巧的是，宁夏中卫和宁波直线距离1600多公里，但恰好陈家有个侄子小陈在宁波工作，于是，这名侄子被通知来“认亲”。
当天下午3点多，小陈赶到了该分局，仔细观察后脱口而出，“是的，就是我婶婶！”小陈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边忙着和家里打电话，一边向民警道谢。小陈告诉民警，婶婶走的那一年，他已经20岁，因此对婶婶的面容十分熟悉，“是她，不会错的。”
陈帅再次接通电话后，激动得难以言表，“她就是我嫂子。家里到处找她，以为她都不在了，没想到，突然又找到了……”那一刻，陈帅向警方提供了更多的信息，嫂子名叫林芳，1970年出生，今年50岁，于2005年失踪，杳无音讯。她的儿子小名波波，今年28岁，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由于侄子小陈不在林芳记忆里的4位“亲人名单”里，她对小陈完全没有印象，自然没有回应。“波波”、“陈帅”对上了，那“桃花”“华华”是谁？陈帅和亲戚了解后，也“破译”出了出来：“‘桃花’是另一个弟媳，‘华华’是嫂子娘家的弟弟。”
15年后千里“相见”母亲难认儿落泪
“波波，你妈妈找到了，你妈妈还活着！”陈帅、小陈将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在部队服役的波波。没有人知道早已成了大小伙的波波那一刻的心情如何，当他在堂兄的微信视频里，再次见到魂牵梦萦15年的妈妈的画面时，伴随着“妈”的一声轻呼，已泪如泉涌。
“妈，我是波波……”“你不是波波，波波没你这么大……”让大伙面面相觑的是，林芳和儿子相隔15年之后的首次“见面”，竟以这样的尴尬对话开场。民警和小陈的极力“指认”，都解不开林芳系紧的“心结”，“波波是我儿子，他还在读初中，刚刚那个人不是波波，我不认识他，你们骗我……”
“我妈妈可能在外面遇到了事，只记得我的名字和我13岁时候的样子了。”在和民警随后的电话里，波波激动之余也难掩悲痛，好在民警反复宽慰他，他母亲只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并不是神智不清。
波波第一时间要从新疆过来接母亲，后来经两家商量后，由华华和另外一个妹妹于12月7日上午出发，辗转从中卫赶到了宁波。当晚6点多，华华终于见到了姐姐，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感谢宁波民警和义乌“胡大姐”
华华告诉记者，早些年家里曾到处寻找姐姐，听说她去了四川，还特意派人去找过。这么多年，姐姐一走就再无消息，家人们都以为她已不在人世，“这次能见到她，全家人像做梦一样，没想到她还在。”
在和华华等人的聊天中，大伙都不胜唏嘘。姐姐当年为何离家？两边亲戚都说不准，但唯一可以肯定是，林芳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之前，林芳曾告诉民警，她曾被送到救助站，后来又跑了出去，再次流浪，直到在义乌遇到了一名“胡大姐”——这是林芳的记忆里，除了儿子之外，最完整的一段。
据林芳说，她在胡大姐店里干活，胡大姐教她做十字绣，对她很好，甚至还带她去杭州“看过病”，医生诊断后说她“受过较大的刺激，选择性失忆”。这一次，她是准备回宁夏找儿子的，不知怎么就到了宁波。让民警诧异的是，林芳身上还有3000多元现金，而林芳自称是从义乌坐出租车来的宁波。
“义乌打车来宁波，要1000元左右，也就是说，她出门时身上揣着4000元。”民警说，从林芳的表述看，她这次出门都是胡大姐帮她打点的，所以衣着整洁、路费也够。
12月8日清晨6点多，曹毅带着警方开具的临时证明，一路护送林芳等人到了机场，目送她们踏上了回家的航班。(文中林芳等人均为化名)
宁波晚报记者马涛通讯员卞劲松王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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