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钱江新城。姚颖康 摄
一条浙东运河，一头连杭州，一头接宁波，串起浙江“双子星”。唱好杭州宁波“双城记”，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浙江的重要指示和殷切嘱托，更是沉甸甸的政治责任。
就在不久前，省政府常务会议审议了《唱好杭州宁波“双城记”五年行动计划》。会议强调，唱好“双城记”，要站在长三角、全国甚至全球的大视角看“杭甬”，抓住“双城”“错位”“协同”三个关键词。两地如何推进产业链共建、开放高地共创、科创体系共筑等行动，有了目标和路径。
近日，宁波市考察团到杭考察对接杭甬“双城记”推进，两市举行交流会，签订综合交通、文化旅游、市场监管一体化专项合作协议。而这，正是继2018年省政府工作报告要求“聚焦杭州宁波一体化发展”、省“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唱好杭州、宁波‘双城记’，大力培育国家中心城市”以来，杭甬携手迈出的重要一步。
杭州与宁波，一个是省会，一个是计划单列市，能级相差不大，发展各有特色，究竟哪座“鹊桥”能架起合作之路？从“双星争辉”到“双星联动”，他们还要疏通哪些堵点？记者深入杭甬两地探寻。
宁波中心城区。章勇涛 摄
强强联合
寻求“1+1>2”效应
五六年前，土生土长于杭州、连大学都选了浙大的厉力众，作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到宁波慈溪周巷镇的一家家电企业，担任营销中心总监一职，开启了杭甬间的通勤生活。每周一，他从杭州出发，经机场高速、杭州湾环线高速、慈余高速，约两小时后到达周巷，直至周五晚间回程。
“这条路，可能是浙江最繁忙的高速了，客车、货车穿梭不绝。”往返之间，他对这条通道的变化感受深刻，“作为省内第一、第二大经济体，杭甬两地市场和企业互动频繁，推动着资金、信息、人才不断流动，像我这样的‘双城人’越来越多。”
确实，据不完全统计，至2020年底，杭甬企业互投股权数分别为184个和318个，杭州工业设计企业服务宁波制造企业，宁波汽车企业与杭州大江东地区零部件企业开展整零配套……市场交流十分热切。
双城生活，也免不了小烦恼。厉力众告诉记者，他工作在宁波，社保交在杭州，第一次到慈溪医院看病时，却被告知必须先到杭州相关部门备案，否则医保无法实时报销，“就像一道道坝，挡住了相向而行的脚步。”
此外，两城能级不相上下，经济发展又各有特色，在项目、人才招引方面也存在某种程度的竞争关系，双方合作动力不够强，日常往来相较同一都市圈内城市显得不够热络。
但在浙江争创社会主义现代化先行省、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当下，杭甬“双子星”协作被寄予更大期望。2020年，杭州国民生产总值突破1.6万亿元，宁波超过1.2万亿元，均是“万亿俱乐部”老成员。翻阅两地“十四五”规划纲要，杭州向“国家中心城市”发起冲击，宁波提出加快打造“现代化滨海大都市”。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实现经济发展、科技创新、辐射带动周边城市等能力跃升的新路径，必须在发挥原有优势、做大做强自身能级的同时，加快补齐交通、产业、营商环境等领域的短板，让长板更长，形成‘1+1>2’效应。”杭州市发改局区域处处长周建兵说，共建高质量发展标杆、高水平协同样板和高能级带动典范，正是杭甬“双城记”的中心命题。
行动加速，杭甬之间正变得更近、更亲。4月初，在省发改委主持下，杭甬两市政府专门召开“共融长三角 唱好‘双城记’”工作对接会，重点讨论了“双城记”五年行动计划、年度工作任务清单等，经信、商务、科技等市级部门加快对接。
据介绍，接下来，杭甬计划建立一套常态化工作机制，进一步打破行政壁垒。省发改委也将建立统筹机制，协调推动相关部门落实产业、科创、民生服务等方面合作。
让双城生活顺畅无阻，让人、物、信息、资金等充分涌流，这是期盼，也是目标。
杭绍甬高速施工现场。 拍友 姚峰 王秀艳 摄
共建共享
激发共同兴趣点
就像磁极两端，相互吸引依靠磁力。星辰相向而行，进入全新轨道，也需足够引力。
但杭州与宁波，能级相似，又气质迥异，既无法像太阳一样吸引地球绕行，也不可能像参宿和商宿彼此孤立。他们之间，吸引彼此的兴趣点是什么？
港口，就是其中一个。中国（杭州）跨境电商综试办政策业务部副部长葛一波告诉记者，2019年底以来，杭州全面发力，争取成为继北京、上海之后新增的国家营商环境评价样本城市，“入场券只有两张，竞争对手很多，杭州还有一项天生‘缺陷’，没有海港，在‘跨境贸易便利化’这项指标评价上很不利。”
杭州向东200公里，宁波舟山港岸线绵延，集装箱巨轮遍布，桥吊、龙门吊作业繁忙有序。今年前4个月，这里吞吐集装箱超过1000万标准箱，同比增长25%左右。
“我们的目光，早就瞄向了同属浙江、拥有深水良港的宁波。”在葛一波看来，港口，不仅是杭甬合作、共建共享的“切入口”，以此为支点，还有助于形成覆盖全域的海铁空交通网、高效畅通的综合物流网，推动全省一体化发展。
但数据显示，2020年，杭州海运进出口总额中，仅30%经由宁波舟山港。
随着“双城记”唱响，这一状况正在改变。去年12月，围绕“减单证、优流程、提时效、降成本”这一目标，杭甬共同推出17条举措，包括采用“船边直提”“抵港直装”全新物流作业模式、设立通关“绿色通道”等，助力跨境贸易便利化。今年2月，杭甬进一步建立“2+2+X”合作推进机制，两地口岸、海关联系更密切，双方再推第二批改革创新措施，“浙江货浙江走”走得更顺畅。
“查验处置比以前快多了！”回忆前几天的经历，杭州一家进出口有限公司的负责人连连点赞。因疏忽，该公司一批塑料衣架申报成了镜子，原以为要重新申报、查验、过关，卡上好几天，没想到宁波海关仅用30分钟就完成了查验研判流转和处理结果录入，实现了快速改单放行。这也是杭甬推行一体化报关模式以来，海关完成的首票跨区查验后续处置作业，为企业节省了大量时间。
据宁波海关统计，目前，宁波口岸的进出口货物，78%以上来自省内企业。其中，除宁波外，杭州企业进出口货物总值已占近两成。
此外，萧山机场与宁波机场也互设了异地货站。过去，一批来自宁波的货物，要从萧山机场出口，必须走100多公里到萧山等待检验、打包，耗时耗力。现在，所有托运、交运、提取等流程和服务，在宁波就能完成，效率大大提升。
海空牵引下，一条条有形的路，一个个无形的“圈”，正将杭甬拉得更近。截至目前，起于萧山、终于余姚的杭绍甬智慧高速公路，杭州段全线开工，宁波段一期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每天一班，萧山至穿山海铁联运班列准时启程，今年一季度，已完成海铁联运箱量1.3万标箱，同比增长8.1%；轨道交通、常规公交，均已实现交通部标准“一卡通”……
采访中，两地干部反映，这出“双城记”，仍有不少关键堵点有待疏通，比如浙东大运河，受城区河段桥梁高度、水面宽度等影响，大吨位船只难以通行，挡住了杭甬水水联运、通江达海的步伐，“接下来，我们将进一步提升运河通行能力，共同谋划杭甬城际铁路，同时加快自贸区新片区、跨境贸易综试区等共建共享，互相支持举办重大活动，并肩走上高质量发展之路。”
梅山港区是宁波舟山港打造智慧港口的先行地。杨江琦 摄
优势互补
构建“命运共同体”
这出“双城记”的高潮情节，还要看制造大市与数字之城究竟如何共融。
“不管是港口共享、交通共建，还是共同推进跨境贸易、民生服务便利化，都还停留在项目投资、互惠互利阶段，只有实现产业链、创新链、价值链紧密联动，才算有了利益共同体雏形，才能真正为‘双城记’发展注入内生动力。”在杭州市经信局产业合作处处长包环玉看来，产业能否良性互动，关键在于杭甬双方能否找准错位发展与协同发展的平衡点。
这一观点，与参与编制“双城记”五年行动计划的省发规院专家不谋而合，“杭甬之间，迥异的产业特色恰好为两地合作提供了广阔空间。”
事实上，“数字”与“制造”并非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早在2019年，杭州就发布了“新制造业计划”，提出每年招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项目100个以上、每年新出让工业用地占年度出让土地比例不低于30%等一系列要求，以实现数字经济和制造业“双引擎”驱动。
而在宁波，吉利汽车、方太厨具、公牛插座等企业星罗棋布，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数量多达45个，位居全国第一，优势有目共睹。但当下，随着技术迭代、全球消费习惯变革，当地赖以发展的产业正在面临挑战。“宁波要实现城市能级的跃升，必须在制造业智能化、数字化转型上发力，在现代服务业发展上发力，这正是杭州擅长的部分。”宁波市发改委城镇发展处处长陈创说。
与其埋头补课，不如借势腾飞。“双城记”背景下，杭甬正如同凹凸有致的齿轮，开始相互咬合。
4月15日晚，慈溪，吉利汽车杭州湾工厂灯火通明，全新智能纯电品牌“极氪001”首次亮相，并宣布将于今年10月开始交付，吸引无数目光。令人称道的是，这条生产线上，不少零部件来自光能荣能、海康等杭州企业，2020年合作金额达到9.2亿元。
3月18日，位于宁波海曙区的阿里中心正式启用，涵盖蚂蚁金服、同城零售、菜鸟网络等9个业务板块，已有约500人进驻办公。不远处，阿里云新制造创新中心正加紧装修，预计于今年6月正式投用。
吉利、阿里、海康、安恒、中控……随着一批企业在双城间布局，一个更大范围、更有活力、优势互补的产业循环，有了形成的可能。
视野再放远一些，“双城记”的获利者，还有杭甬周边城市。
“受区位、产业影响，柯桥、诸暨等县（市、区）向杭州靠，上虞、嵊州等县（市、区）向宁波靠。”采访中，一位绍兴干部告诉记者，省内第一、第二大经济体相向而行，构建更大格局的“杭甬双城经济圈”，对“夹”在中间的绍兴而言，无疑是巨大利好，不仅能改变“割裂”局面，还将带动产业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等迭代升级。
当然，观察“双城记”当前进展，杭甬协同发展仍以市场行动为主，在联合布局高能级平台、开放创新要素资源、实现产业链上下游深度对接等方面，双方还有很多文章要做，也有系列难题待解。
但无论如何，“口子”放得越开，“通道”就越宽广，一体化发展动能也越强，这已成为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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