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13年5月19日,中华游圣徐霞客带着一僧一仆,由宁海前往天台山。千古奇书《徐霞客游记》由此开篇。那一年,22岁的徐霞客,头戴远游冠,踌躇满志,沿古道而行,开始了长达34年的探幽寻秘。开篇文字脍炙人口,然徐霞客自西门出,第一站去了哪里,又留宿何处?
"癸丑之三月晦,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三十里,至梁隍山。闻此於菟(老虎)夹道,月伤数十人,遂止宿。"当年自宁海出西门后,徐霞客停留的第一处地方就是前童的梁皇山。山路偏远幽深,徐霞客听闻此地有老虎曾月伤数十人,于是便决定在山脚下的驿站休息,次日天明再出发。这个故事至今为梁皇村的村民津津乐道。
因梁王得名,千年古村留下诸多传说
梁皇村,至今已有1700多年历史,位于前童镇西北部,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背靠梁皇山,省道甬临线、县道梁书线穿村而过,距离宁海县城大约11公里。由梁皇、西山里、里外辽三个自然村组成。
据《嘉定赤城志》记载,"梁王山,在县西二十五里。旧传梁太清末侯景作乱,陈霸先兵起,有一王子避地于此,史失其名,后人但称梁王。"这段历史也得到了证实,《嘉定赤城志》记载的王子便是梁朝岳阳王萧察。根据史料记载,公元555年,梁朝岳阳王萧察在桐柏山(即梁皇山)避难,萧察大难不死,最终平息了侯景叛乱,做了梁宣帝。从此这个村以及这里的山都与梁王有关。桐柏山赐名为梁皇山,佛寺为梁皇寺,桥为梁皇桥,尼庵为梁皇庵,村为梁皇村。梁皇村由此得名,而之前的村名则不得而知。
翻阅历史,古村因梁王得名,由徐霞客闻名,但在这里留下痕迹的却不仅仅是他们两位。据说,三国时葛玄曾在梁皇寺附近(当时尚未建寺)炼丹,留有"葛玄宅"并后裔。晋时,葛玄从孙葛洪沿祖父足迹,游历天下名山大川,羡桐柏山(梁皇山)"天趣清绝"。亦停下脚步,结庐炼丹。唐朝时期,鉴真和尚第四次东渡日本,曾造访梁皇寺;宋时,进士洪皓初官宁海任主簿。宋皇当面嘉奖"虽苏武不能过",因此被称为"宋之苏武"。宁海人民感恩于他,在梁皇寺前建造"洪公祠"。除此之外,此地还留有刘伯温、戚继光的传说。
曾是交通要道,五湖四海留下"百家姓"
梁皇村自唐代起,被辟为驿道。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它地处浙东古驿道节点上,稳稳坐落在梁皇山的路口。这条古驿道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宋代起,便成为"上通台温闽粤,下达甬杭申京"的交通要道。明代起,被作为军事要地,也因此留下驿站、公馆、养马场、训练场、烽火台等遗迹。戚继光抗倭时,戚家军也曾在梁皇驻扎。
从这里可以南下前往温州、台州,北上可以前往上海,吸引了一些商贩在此开设商铺、酒馆、客栈,南来北往的客商、挑夫、墨客骚人多汇集于此,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村落。因他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也造就了"天下百家姓,梁皇占三成"的独特文化。据说,最多时梁皇村曾有60姓,如今村里不过200户,却还保留有22姓。
在徐霞客眼里,宁海的云、日、人、山"俱有喜态"。如今,站在梁皇村的古道旁,只见翠竹绿树掩映着石屋、山溪和田园,恍若世外桃源。悠长古道穿村而过,脚下卵石被岁月磨得光亮,蜿蜒的街巷,古老的青砖黛瓦,平坦的石桥,让人如同置身于一幅古朴淡雅的水墨画之中,隐约见当年模样。
留下诸多遗存,依稀可见当年繁华
在梁皇村党支部书记童民团的指引下,记者走过梁皇桥(西桥),这是梁皇驿通往宁海城关的唯一一座古桥。宋进士罗提刑适有《忆西桥寄昉师诗》云:"长忆西桥避暑时,天风六月袭人肌。水随地脉来无尽,云过山头去不知。拂岸稚松应偃盖,当年游子已庞眉。凭师莫动溪边石,留待东归题好诗。"古桥的修桥碑记尚在,只是字迹因岁月久远斑驳难见。
沿古驿道前行,一座"赵爷殿"依然保存完好,殿内塑像脚踩"猛虎",正契合了梁皇山曾有虎患的传闻。据说殿前曾有过一个规模很大的戏台,不过如今只剩下一片空地。"除了赵爷殿,村里还有洪公祠、梁皇祠堂、梁皇庵等。村里一直有扶困济弱的传统,远至古驿道上的路廊,近到村里的殿宇,从来都是给过路穷挑夫作为歇脚之地,不仅如此,村里人还常会提供免费的粥饭给他们。"童民团说。
听着童民团的一路讲解,往南再走不到100米,便是梁皇古驿站,也是当年徐霞客下榻之处。驿站有前院小平房:东厢发角楼,用于吃饭;后院正厢七间朝南两层木结构房子,东厢三间,西厢三间楼房,用于吃饭和住宿;东拔步屋拴马屋,供客人拴马用;驿站的街对面是"堂房院",相传是古代过往官兵拴马地方,靠街边竖有拴马石,―人高,上凿大人拳头能伸过之孔洞,用以穿马缰绳;也是驻兵操演武艺的地方。如今古驿站的天井道地内,用卵石铺嵌的团花、蝙蝠、金钱状等图案仍清晰可辨,暗喻着驿站带给过往来客富贵高升和如意乐趣。
沿古道信步,如今村里留存的老屋还有甘家道地、倪家大院、曹家大院等。但因时代久远,有些只余下断垣残壁。童民团说,宋时每十五里便有一集市,三十里一驿站,每月初一和初六当地村民便赶往就近的集市赶集买卖,梁皇村就是其中之一。"在我小时候还有集市,前童人要买什么,都要来我们村!"童民团言语中带着无比的自豪。然而,随着城乡交通路网日益发达,古道逐渐在时光中被人遗忘,山村在岁月变迁中逐渐荒凉,余下断垣残壁的老屋。
不过,随着近些年开游节的举办,徐霞客旅游文化和前童古镇旅游开发知名度与日俱增,这个曾在历史上声名鹊起却湮没历史长河的小村,又迎来新的生机。按照《徐霞客游记》中的记载,村里修复了古道上的驿站和路廊,并在景点旁竖立石碑,镌刻上历史人文故事。山村也没有大拆大建,始终保留着"僧舍乔林北,田家古道西。鹁鸠晴唤妇,谷谷傍人啼"的原貌。如今,曾经沉寂一时的小山村,渐渐声名远播。爬梁皇山,游梁皇寺,再到村里吃顿农家菜,买些土特产回去,成为很多游客的选择。
宁波晚报记者 张海玉 通讯员 徐铭怿 冯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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