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的江面缓缓奔向三十余公里外的大海,隐入海天一线的雾气深处。当记者赶到时,江苏太仓浏河水一如往日地奔涌向前。
这个在元代被誉为“天下第一码头”的刘家港,如今正处在“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交会处。
眼前的浏河,浩浩荡荡,气象万千。600多年前,郑和率庞大船队从这里起锚,七下西洋。高樯重桅,旌旗猎猎,壮观场面,宛然在目。
只不过,当年壮观场景的真正发生地,在距此十多分钟车程的浏河古镇。如今,这里以澛漕河为纽带,街道呈鱼骨状拓展,老街楼宇相连,鳞次栉比,窗舍相对,近在咫尺。
站在浏河口,我们与郑和“对话”。
在浏河古镇,天妃宫内有一处通番事迹碑,透过漫漶字迹,我们寻到“名楼列布,番贾如归”的繁盛景况。
相传郑和七次下西洋,每次从刘家港(今太仓)出海前,必先率船队官兵把天妃宫修葺一新,在此进香祈求朝拜海神娘娘,并立通番事迹碑于天妃宫内。
碑以黑色页岩为料,详细记载郑和统率远洋船队七下西洋的时间与经过。
600多年前,郑和七下西洋,为何只选择太仓一地起锚?太仓博物馆里的一件件文物,告诉我们过往的一个个细节。
太仓博物馆讲解员在为采访组解释古船为何被认定为海船,因为船板上有特有的海虫蚀洞。
走进博物馆,圆弧形浮雕墙上,刻印“天下粮仓,天下良港”八个大字,诠释着富庶的粮仓,更体现着大港的繁华。
玻璃栈道之下,长近20米的万丰古船静静停放着,这艘目前国内唯一发现装有“龙骨吊”的中国古船,无声地讲述着元明时期太仓航运和海运的繁荣。
“当年往来船只装载的,大多是产自浙江龙泉的青瓷,碗、盘、高足杯数量最多。”樊村泾遗址考古执行领队张志清告诉记者。
樊村泾遗址出土的瓷器残片。(龚一鸣/摄)
张志清介绍樊村泾遗址出土的文物。
2016年1月,樊泾河北延沟通工程施工中,发现樊村泾遗址。8年来,张志清所负责的团队已出土以元代中晚期龙泉窑青瓷片为主的遗物300余吨。
元代太仓海运的繁华鼎盛,何止瓷器外销?作为元代海上漕运起点,太仓还保留着一处大型“海运仓”遗址。
太仓博物馆原馆长朱巍。
这里曾是元代和明代全国规模最大的国家粮仓,江南各地的漕粮在此集中,从当年的刘家港出发,运送到北京、天津等地。明代海运仓的规模达到“九百一十九间,时运粮七十万石”。
“漕运的开发,使太仓在不到百年时间里,成为漕运万艘、行商千舶、四方谓之‘天下第一码头’的东南大港。”太仓博物馆原馆长朱巍告诉我们,太仓粮仓与良港兼备,以及人才、军队等因素叠加,或许最终促成郑和七下西洋都从太仓出发。
太仓博物馆二楼展示的部分随郑和下西洋的太仓人墓志铭,也反映了当时太仓的富庶。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因港而兴的太仓,终因港口泥沙淤积、长江改道等原因,逐渐从繁荣走向沉寂。
“郑和精神”根植于太仓人内心深处。郑和路、郑和公园、郑和纪念馆……在太仓,到处可见与郑和有关的地标。向海而生的太仓人,以智慧和汗水,见证这座城市再一次因港而兴。
在这片江海交汇的土地上,1992年,成立港区开发建设指挥部至今,太仓港用30余年的砥砺奋进,换来又一个高光时刻——集装箱吞吐量超800万标准箱,成为长江集装箱第一大港。
透过高光,人们看见另一番热气腾腾的场景——
太仓博物馆展出的元代古船。(龚一鸣/摄)
在长三角一体化背景下,全球货物吞吐量第一大港宁波舟山港,与元代的这个“天下第一码头”跨区域“联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太仓博物馆内陈列的元代太仓城区示意图中,距离樊村泾遗址一公里之外,有当时太仓港的海关机构“庆元等处市舶分司”。庆元,正是元代宁波的名字。当时,宁波是中国三个设立了市舶司的港口城市之一。这或许是两座港口城市的首次“联姻”。
历史的佳话,在当代有了强劲的回响!如今,宁波舟山港集团在太仓共有四家所属单位:太仓万方国际码头、太仓武港码头、太仓国际集装箱码头、苏州现代货箱码头。
太仓武港码头一景。(史米可/摄)
太仓港还联合宁波舟山港,开辟“甬太快航”,以“一港装卸、两港联动”模式,使两港之间所有中转支线实现了“公交化、天天班”运营。
“不久前,装载13.9万吨铁矿石的新加坡籍超大型船舶‘第六摩卡’轮,停靠在我们码头。该轮船长328米、宽57米、载重吨26.3万吨,是长江迄今最大载重吨船舶。”站在20万吨级卸船泊位边,太仓武港码头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陈利钿告诉记者。
这个土生土长的宁波人,在宁波工作16年后,于2022年来到太仓。“我们的货源腹地辐射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重庆、四川、陕西、河南等地,并逐年向内陆地区拓展。”陈利钿信心满满。
一江清水万重山!600余年前,郑和驾驶艨艟巨舰,从太仓出发逐梦海洋。如今,东海之滨两座因港而兴的城市再次携手启航,汇入百舸争流的长三角一体化大浪潮中。(宁波日报 甬派客户端 记者 朱安伟 吴育新 梅子满 龚一鸣 史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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