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央视新闻报道，俄能源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简称俄气）通报称，由于与乌克兰签订的俄罗斯天然气过境乌克兰输欧协议到期，自莫斯科时间1日早8时起终止过境乌向欧洲输送天然气。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办公大楼。新华社发（亚历山大摄）

　　俄气在声明中表示，由于乌方一再明确拒绝续签协议，俄气在法律和技术层面已无法继续经乌向欧洲输送天然气。

　　正值寒冬，天然气需求大，“关闸”事件持续发酵。1月2日，欧洲天然气价格在2025年第一个交易日一度升至每兆瓦时51欧元，为2023年10月以来的最高值。在受到严重冲击的斯洛伐克，总理菲佐宣称正商议对乌克兰采取断电等报复措施。

　　在乌克兰危机升级前，俄是欧盟最大单一天然气供应方，2021年占到了40%。但随着冲突爆发，欧盟对俄制裁加上北溪管道遭破坏，俄气供应量锐减，目前占比已降至个位数。

　　当连续两个暖冬之后，欧洲又面临着一个寒冬，俄乌“断气”欧洲，谁将会瑟瑟发抖？谁又将赚得盆满钵满？

　　六条管道仅剩两条还在输气

　　自从1970年以来，苏联及其继任者俄罗斯一直向欧洲输送天然气，俄乌过境天然气协议被认为是对相关各方均有利可图的一项交易。

　　据中国社会科学院中俄战略协作高端合作智库副秘书长许昌志透露，2023年俄天然气产量为6370亿方，降至2014年-2015年的水平。出口总量严重下滑，当年共出口1420亿方管道气和液化气，仅相当于2021年（2440亿方）的58%。

图源：央视新闻

　　当今，俄罗斯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一共有哪些管道？

　　根据欧洲天然气管道设施运营商联盟和欧洲天然气基础设施协会的公开信息，自北向南，俄罗斯依次通过波罗的海海底“北溪”管道、过境白俄罗斯和波兰的“亚马尔”管道、‌过境乌克兰的“兄弟”管道和“‌联盟”管道，以及向土耳其及欧洲南部输送天然气的“土耳其溪”和“蓝溪”管道向欧洲国家输气。

　　截至目前，前四条管道已经停止运行，与土耳其的输气合同2025年底到期。。过境乌克兰向欧洲输送俄气的协议未能续签，一些媒体称之为“一个时代的终结”。

　　布鲁塞尔智库布鲁盖尔研究所（Bruegel）称，斯洛伐克、奥地利和摩尔多瓦将成为受协议终止影响最大的国家。2023年，三国分别经由乌克兰进口了32亿立方米、57亿立方米和20亿立方米俄罗斯天然气。

　　有分析指出，匈牙利可以继续通过“土耳其溪”接收俄气，斯洛伐克或可通过匈牙利、捷克等国获得天然气，但将失去其作为中欧国家天然气分销枢纽的地位以及数亿欧元的俄罗斯天然气过境费。

　　此前曾在乌克兰坚持“关闸”决定后突访俄罗斯的斯洛伐克总理菲佐2日称，他将提议停止向乌克兰出口电力，并“大幅减少”对该国境内约13万乌克兰难民的财政支持。菲佐补充说，该国不会面临天然气短缺困境，但将失去向欧洲其他国家转运俄气所能获得的5亿欧元过境费，并要求乌延长过境期限或建立补偿机制，以弥补该国财政损失。另有波兰消息人士称，如果斯洛伐克切断对乌克兰的电力供应，波兰将向乌提供紧急能源支持。

　　目前，摩尔多瓦已出现大规模停工停产，缺少天然气导致的电力缺口预计将达到600兆瓦。

　　“坐吃山空”让欧盟多国陷入焦虑

　　据路透社报道，过境协议终止后，乌克兰每年将损失约8亿美元过境费，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每年将损失近50亿美元的天然气销售额。

　　俄罗斯《生意人报》称，俄乌过境天然气协议终止后，俄罗斯仍将通过“土耳其溪”“巴尔干溪”管道每年向罗马尼亚、希腊、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等国供应约1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但这很难与此前俄每年向欧洲1800亿至20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供应量相提并论。

2022年3月29日，一名男子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一个加油站付款加油。新华社记者 郑焕 摄

　　欧洲天然气基础设施协会数据显示，受海运进口减少与天气影响，欧盟天然气储量正以三年来最快的速度下降。从2024年9月底到12月中旬，欧盟天然气储量已下降约19%，库存水平约为75%，远低于2023年同期的近90%。

　　据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学者陈晓径介绍，尽管储量仍有余裕，但天然气入不敷出的趋势正让欧盟一些国家愈发焦虑。

　　“入冬以来，荷兰天然气储量下降33%，法国下降28%。连续多日的无风多云天气也导致新能源发电不足，加速了各国天然气消耗。”陈晓径认为，按此趋势发展，预计2025年3月供暖季结束时欧盟天然气储量盈余约为48.5%，远低于2023年的56%和2024年的59%。同时，这意味着欧盟将面临短期消耗增加、夏季天然气价格飙升的双重压力。

　　另一方面，欧盟委员会则称已“做好充分准备”，欧盟的天然气系统具有“弹性和灵活性”，协议终止造成的缺口“完全可以被液化天然气和通过其他路线进口的非俄罗斯管道天然气所取代”。

　　话虽如此，但除了俄罗斯以外，另两大欧盟天然气供应方美国、卡塔尔也不让欧洲人省心——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多次以关税要挟欧盟购买更多昂贵的美产石油和天然气；卡塔尔则对欧盟2024年7月生效的《企业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甚为不满，警告称若其能源企业被据此罚款将考虑断供天然气。

　　“三输一赢”局面或将愈演愈烈

　　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盟已从美国、挪威、英国、阿尔及利亚和卡塔尔等国购买大量液化天然气，并自挪威进口管道天然气以使供应多元化。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欧盟同时也加大了对俄罗斯液化天然气的进口。彭博社报道称，俄罗斯2024年向欧洲供应了创纪录的液化天然气，成为仅次于美国的最大供应国。

　　欧盟致力于“摆脱对俄罗斯的过度依赖”，但“多样化”的代价高昂。“一方面是能源成本上升，降低本土工业品竞争力、提高生活成本的经济代价；另一方面是更艰难的风险管控与协调带来的政治成本。”陈晓径分析说，不均衡的发展水平与能源压力让欧盟内部就天然气强迫销售、减供、涨价等产生的纠纷显著增多，各国间的裂痕也随之加深。

　　“从经济角度来说，俄气过境给乌克兰带来了明显的利益，但在当下俄乌冲突的背景下，乌克兰和泽连斯基更多算的是政治与安全帐。”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研究员鞠豪告诉潮新闻记者，在特朗普即将上台的特殊时期，乌克兰和泽连斯基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坚定的反俄立场，从而为美国外交政策和俄乌冲突形势的变化做好准备。

丹麦国防部2022年9月27日发布的照片显示一处“北溪”天然气管道泄漏点。新华社发（丹麦国防部供图）

　　而在许昌志看来，乌克兰此次“关闸”，将导致俄乌欧“三输”局面，让美国坐收渔利——

　　预计俄罗斯每年将损失50亿美元天然气销售收入，乌克兰每年损失8亿美元的俄气过境费。而部分欧盟成员国从管道气改为海运液化气导致能源价格大涨，尤其是制造业成本上涨正在削弱德国等欧洲工业国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

　　与此同时，美国一跃成为欧盟最大的液化天然气供应国，2023年的占比高达46%。许昌志认为，进入特朗普2.0时期后，预计这一趋势还将愈演愈烈。

　　而“断气事件”更深层的影响，还不局限于能源领域。“一方面，俄欧经济联系受到削弱，美欧经济联系进一步密切，美借机加强对欧控制；另一方面，俄欧又是搬不走的邻居，俄罗斯对俄欧关系转圜仍抱有希望。”许昌志认为，美俄欧关系的发展变化仍有待我们进一步观察。

编辑： 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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