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园雅集》（点击图片看大图）

　　“乐林泉——中外园林文化展”，正在北京故宫午门正殿及东西雁翅楼展厅举行，展出200余件中外文物，涵盖中国历代名画、清宫旧藏文玩及古典家具，以及西方油画、雕塑、日本浮世绘、波斯细密画等异域佳作。

　　其中，文徵明的《东园图》备受瞩目，该画描绘的是明中期的一场雅集，定格了即将赴任楚地的官员陈沂与一众友人在南京东园作别的场面，成为后人领略明代园林艺术的重要遗产，兼具艺术与历史价值。

　　近日，一条因故宫漏雨致使《东园图》疑似受损的新闻冲上热搜，这件“明四家”之一文徵明的代表作引发人们关注。    

　　画中这场雅集的主角陈沂，是宁波府鄞县人，除了知名画家、书法家、诗人的身份外，他还是一位医学家、作曲家。

　　名流荟萃的雅集，他是主角

　　《东园图》，绢本设色，纵30.2厘米，横126.4厘米，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被编入《中国古代书画目录》《中国绘画全集》《明画全集》。2023年“盛世修典——中国历代名画大系成果展·宁波特展”举行时，其出版打样稿曾在宁波美术馆展出。

　　文徵明（1470-1559），名壁，字徵明，更字徵仲，号衡山，因曾担任翰林院待诏，而被人尊称为“文待诏”，长洲（今苏州）人。明代著名画家、书法家、文学家、诗人，与沈周、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

　　《东园图》作于明嘉靖九年（1530），文徵明时年六十一岁。虽然彼时这位吴门画派的领袖已年过六旬，但相对于他九十岁的漫长人生来说，正处于创作的鼎盛之年。

　　图之引首有徐霖篆书“东园雅集”四字；画面右上端有隶书“东园图”三字；画尾有款“嘉靖庚寅秋，徵明制”，下钤“停云”“玉兰堂印”朱文印，另钤“文徵明印”白文印，“徵仲”朱文印。卷后尾纸上有湛若水小楷《东园记》和陈沂行书《太府园讌游记》两则。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湛若水，是明代大儒，与宁波人王阳明齐名的理学家，他创立的“甘泉学派”，与王阳明的“阳明学派”并行于世，被时人合称为“王湛之学”。为《东园记》题款时，湛若水正担任南京国子监祭酒。而画中陈沂的行书，则让后人难得窥见这位甬上名家的存世墨宝。

　　画中的东园，位于南京，原名太傅园，是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赐园。明武宗正德年间，徐达六世孙徐天赐重建之，改名“东园”。

　　根据画中题跋可知，《东园图》描绘的，是嘉靖六年（1527）正月，陈沂即将前往楚地，南京名流齐聚东园为他送行。当时陈沂即席赋诗，并于次年作《太府园讌游记》以记之。该画是东园雅集三年后，文徵明应园主人徐天赐之邀补绘的。

　　画史评价，文徵明有“粗文”“细文”两种画风，董其昌认为，“细文”的高度常人难以企及。他拿自己与文徵明比较，“文之精工具体，吾所不及；至于古雅秀润，更进一筹”。《东园图》正是“细文”的代表作。所绘秀木、假山、池塘、楼榭，疏密有致，填色精工而无匠气。

陈沂书法《太府园讌游记》局部。藏故宫博物院

　　曾在多地为官，做了不少好事

　　据天一阁洪可尧先生编撰的《四明书画家传》记载，陈沂（1469-1538），字宗鲁、鲁南，号石亭，因好苏氏之学，又自号小坡。鄞县籍，寓居南京。

　　他八岁能摹古画，十岁能诗，十八岁著有《孔墨辨》《赤宝山赋》行世。正德十二年（1517）进士，授庶吉士、翰林编修，进侍讲。后授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按察沂、莒、滕诸县。

　　从其名“沂”，以及字“宗鲁”“鲁南”可知，陈沂与山东颇有渊源。他也刚好在山东多地为官，为当地做了不少实事。

　　巧合的是，此时另一位宁波人、甬上望族陆氏三兄弟之一的陆釴（1495-1534）也被朝廷派到山东，担任山东按察使司副使奉敕提督学政。

　　陆釴发现，“周公孔子，百世之师，六经斯文之祖，泰山五岳之宗”的山东，竟然没有一部通志，于是立即着手编纂，由他亲任总纂，并邀同乡陈沂辅助，组织三十余人，汇古采今，补遗正陋，夜以继日。一年后，《山东通志》编成。

　　《甬上耆旧诗·卷十》载，陈沂个子不高，形貌“风神朗秀”。在山东任上，正逢灾年，“先生发官帑市牛给民垦艺，且宽其租。岁既熟，又为捐除种马薪木运部诸徭，民得苏息”。

　　他“性笃孝友，素廉于财”，然而“闻乡闾有缓急，匍匐救之，惟恐后至”。他寓居南京时，“甬上人客（即客人）留都，先生尽与款接，情若比邻，不稍分疏近”。晚年归里，“筑遂初斋于家园，杜门撰述，绝意世事”。

　　陈沂著作甚丰，代表作有《蓄德录》，该书被收录于《千顷堂书目·卷十》，主要记载人物事迹，强调德行积累与品评，为后世研究明代人物提供了重要史料。

　　此外，他还撰有《金陵古今图考》《金陵世纪》《南畿志》《花岩志》等地方文献，《遂初斋》《拘墟馆》二集，《诲似录》《游名山录》《晤言诗谈》等著作。

陈沂《跋刁光胤〈丛篁集羽图〉》藏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诗文俱佳，尤其精于书画

　　陈沂在南京时，与顾璘、王韦并称“金陵三俊”，与顾璘、王韦、朱应登并称“江东四大家”，与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等并称“弘治十才子”。他的这些好友，大多出现在嘉靖六年的那场雅集上。人以群分，由此也可知陈沂诗文造诣之深厚。不过，他主要的成就还是在书画上。

　　史料记载，陈沂书法兼具古意与文人风致，篆隶醇厚端严，得秦汉遗韵；行草受苏轼影响，笔势跌宕洒脱，具率真意趣。其书章法疏朗有序，笔法凝练含蓄，既存传统法度之严谨，又显个人性情之舒张，在明代书坛别树一帜。

陈沂《自书诗页》藏故宫博物院

　　存世作品除了题于文徵明《东园图》卷后的《太府园讌游记》，还有《自书诗页》《跋刁光胤〈丛篁集羽图〉》《呈近湖先生诗帖》等，并有刻于青岛崂山明霞洞摩崖的《题并书明霞洞》。

陈沂摩崖刻书《题并书明霞洞》

　　陈沂善画山水，师法马远、夏珪，在翰林院时常与文徵明谈艺，“其画更进”。凡宦游所历名山大川，皆图成卷。传世作品有《龙江晓饯图》（藏上海博物馆），为正德十年（1515）秋送友人李宗铭所作。画的是金陵风光，融宋人格调，技法娴熟，意境空灵。另有《雪中丘壑图》（藏国家博物馆）等。

陈沂《龙江晓饯图》藏上海博物馆

　　才情纵横的陈沂，大概是个性情中人。明中后期，南京云集众多才貌双全、色艺俱佳的女子，如著名的“秦淮八艳”。据史料称，身处南京的陈沂，也有一位红颜知己，名叫朱斗儿，号素娥，既是歌妓，也能诗文，还是一位女画家，与“秦淮八艳”之一马湘兰齐名。《玉台画史·名妓卷》中有朱素娥的记载，称其“画山水小景，陈沂授以笔法，更入作家之誉”。

　　清代画家八大山人的族叔朱谋垔，写有一部《画史会要》称：“朱素娥，金陵妓也。陈鲁南（沂）授以笔法，更入作家。闻鲁南入翰林，尽以平日往来诗画，缄封寄与鲁南，上写云：‘昨日个锦囊佳句明勾引，今日个玉堂人物难亲近。’其风流儒雅如此。”

　　作者简介

　　楼世宇，毕业于中国美院美术史论系，爱好文史和艺术，现为《宁波晚报》编辑。

编辑： 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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