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细嘴杓鹬的最后一声鸣叫消失在迁飞路上，我们失去的仅仅是一个物种吗？

　　近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官方正式宣布，细嘴杓（sháo）鹬（Numenius tenuirostris）已在全球范围内灭绝。它标志着人类历史上首个已知曾广泛分布于欧洲大陆、北非及西亚的迁徙鸟类物种，永远消失在了这颗星球上。

宣告全球灭绝的细嘴杓鹬（Numenius tenuirostris）图源：联合国《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CMS）官网

　　30年后正式官宣

　　狩猎和栖息地丧失被认为是主因

　　据联合国《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CMS）官网发布的完整消息，该物种最后一次被确切观测到是在1995年2月25日，地点位于摩洛哥的梅尔加泽尔加（Merja Zerga）自然保护区，距今已足足30年。

　　今年1月，中国科学院官方科普微信平台“科学大院”曾刊发一篇文章，讲述还原了记录细嘴杓鹬唯一确认视频素材的故事：1994年1月，蹲守在摩洛哥海滨的安迪·巴特勒（Andy Butler）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角——他尽力稳住肩头的机器，给刚刚降落的细嘴杓鹬拍下了一段视频。

【安迪·巴特勒（Andy Butler）拍摄的细嘴杓鹬视频 来源：科学大院微信公众号】

　　哪怕是以那个年代的技术标准，这段视频也谈不上精美清晰，但从那天直到现在，这段模糊的影像，就是细嘴杓鹬唯一确认的视频记录。

　　这30年间，科学家们在它曾经出没的栖息地苦苦搜寻，也未能找到一个“幸存”的个体，而这则官方声明也终结了关于该物种存续的最后希望，凸显了全球迁徙鸟类及迁徙物种保护形势的严峻。

　　在声明中，联合国《保护迁徙野生动物物种公约》（CMS）执行秘书长艾米·弗兰克尔（Amy Fraenkel）指出：“细嘴杓鹬的灭绝是迁徙鸟类保护的悲剧性时刻，它敦促我们立即落实有效保护措施。希望这一物种的消亡可以敲响警钟，推动对其他濒危迁徙物种的保护行动。”

　　早在1979年CMS公约签署时，细嘴杓鹬就被列入附录I和II，成为重点保护对象。1994年9月，距其最后一次观测记录仅五个月，CMS通过了一份专门的谅解备忘录，旨在通过30个分布国（从西伯利亚西北部和哈萨克斯坦的筑巢区到东南欧、中东、地中海和北非的非繁殖地）之间的国际合作，保护该物种剩余的个体（当时估计约为50只）。

细嘴杓鹬（Numenius tenuirostris）图源：Dutchbirding

　　遗憾的是，尽管付出了努力，但看起来似乎还是晚了一步。声明指出，至今科学家们仍未明确细嘴杓鹬灭绝的直接原因，不可持续的狩猎行为和栖息地丧失无疑是主因之一。

　　在1995年，CMS框架下诞生了新的区域协定——《非洲-欧亚迁徙水鸟保护协定》（AEWA），细嘴杓鹬被列为255种重点保护水鸟之一。该协定此后成为保护迁徙水鸟的重要法律工具，也推动了多国间的政策协调。

　　AEWA执行秘书雅克·特鲁维利兹（Jacques Trouvilliez）表示：“如今全球有三分之二的鸟类处于种群下降状态。细嘴杓鹬的消失再次提醒我们，保护框架只有在迅速落实、得到充分资源与科学支撑的前提下，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繁殖地保护、合理的生态修复以及监测调查

　　灭绝背后的生态警示

　　灭绝背后，我们应该如何反思和行动？对于这种极小种群的濒危水鸟保护有什么有效的措施？

　　“细嘴杓鹬繁殖地大致在西伯利亚西南部，越冬地在非洲北部地区。它的迁徙路线不经过中国，但不管是细嘴杓鹬还是其他任何一种珍稀濒危候鸟的灭绝都是全球迁徙鸟类保护的重大损失。”浙江省森林资源监测中心生物多样性监测所工程师温超然告诉潮新闻记者。

　　在他看来，对于这些珍稀濒危水鸟而言，它们面临的生存挑战往往是多样的，“这些挑战主要包括栖息地缩减破坏、气候变化、环境污染、相同生态位的竞争以及禽流感等疾病。特别对于那些种群规模已经缩减到较低水平的物种，它们的种群对这些不利因素更为敏感。”

　　对于这些极小种群水鸟的保护，温超然认为，首先要从繁殖地抓起，强化保护措施，减少人为干扰、降低天敌威胁，从而提高它们的繁殖成功率。

　　“浙江虽然没有细嘴杓鹬的分布记录，但也有像勺嘴鹬、中华凤头燕鸥这样的珍稀濒危物种，尤其是中华凤头燕鸥，就是从繁殖地保护入手，通过多年人工招引和栖息地修复，种群数量占全球85%以上，这就是我们所在积极响应的生态保护行动。”温超然说。

南麂平峙岛2025年第1只中华凤头燕鸥幼崽及其亲鸟 图源：保护神话之鸟微信公众号

　　再者是要做好迁徙通道保护，改善栖息地与越冬地的生态环境。通过生态修复，营造、恢复出能够满足不同生态位水鸟需求的栖息空间，保障它们在迁徙途中的停歇补给。

　　“水鸟迁徙路线常覆盖多个国家，单靠一个国家保护难以见效，得建立‘跨国联动机制’，形成保护合力。同时借助水鸟环志、卫星跟踪等手段，监测水鸟种群发展趋势，及时采取针对性保护措施。”温超然表示，这也是一直以来浙江开展越冬水鸟同步调查这项工作所致力的，目前调查工作已经持续9年。9年来，监测体系不断优化完善，监测范围也有效覆盖了浙江越冬水鸟的密集区域，能够比较精准地反映全省的越冬水鸟种群状况，“从这几年的情况看，浙江越冬水鸟的总数基本保持稳定，并且保持一个稳中有升的状态。但是不同类群的数量每年会有一些正常的浮动。”

　　正如CMS与国际鸟盟（BirdLife International）联合工作组主席尼古拉·克罗克福德（Nicola Crockford）所说的那样：“在拥有先进科技与知识的今天，我们再没有任何理由让类似的悲剧重演。一个物种一旦消失，就永远无法被恢复。”

　　灭绝，给细嘴杓鹬的演化之路画上了句号，同时也为人类敲响了生态警钟。希望细嘴杓鹬的故事，不要在未来再次上演。

编辑： 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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