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海人饮馔追求“乐胃”,不就是从宁波人“略加讲究”中学来的吗?甬籍海派作家李君维(东方蝃蝀)谈到上海人晚餐喝酒的“小乐胃”情景,就有宁波人“略加讲究”的影子:“我很喜欢别人晚餐喝一口酒,在25瓦的电灯下,有点简单的佐酒菜,花生豆腐干之类。妻儿围坐,静悄悄的。有时说两句话,短短的句子,甚至一个字两个字,互相都听懂了。”好一幅老百姓享受生活的图景:琴瑟和鸣,融融而乐。
甬籍作家谷林在其《五黄和十二红》随笔中,介绍宁波人过端午节的食俗也令人艳羡。他说,浙东端午须吃五黄:枇杷、石首(黄鱼)、黄瓜、黄梅子、雄黄酒。端午筵席“双五十二红”更浸透着浙东食俗,悉属浙东家常菜目,酒水除了雄黄酒,还喝状元红、女儿红……活脱脱像是一位宁波老乡在说昔日宁波食事。
解放后生活在上海的甬籍作家白忠懋撰文大力弘扬宁波食俗,使得许多上海人把宁波下饭看作上海小菜,从而催生了上海菜与宁波菜的合二为一。白忠懋说,“宁波人爱咸货,最典型的咸货叫‘龙头烤’。我祖籍宁波,幼时生活在滨海之地——镇海,对龙头烤有亲切感。龙头烤是龙头鱼的干制品,因腌制时用盐较多,特咸——一根足以送下一大碗粥。龙头烤的鲜品叫‘虾虫孱’。过去在上海菜场中偶尔有见,是从带鱼中分拣出来销售的,很便宜。买回来与花鲢头同煮,没想到两鲜合烹,竟使原先腥软多水分的虾虫孱变得鲜美可口。”
宁波籍作家、老报人陈诏,长期在上海工作,他在《闲话宁波汤团》里表露了浓浓的乡情。他说,宁波汤团又白又圆、又甜又香、又可爱又好吃。根据《宁波市志》记载,“春节(年初一)早上吃汤团,寓意团团圆圆……元宵夜,闹花灯,放鞭炮,吃汤团。”这是指节日风俗。其实,春节期间,无论初一、初二、初三……只要客人来,汤团是飨客的最佳点心。汤团,先用优质糯米水浸水磨,沥成团块,再用黑芝麻、猪油、绵白糖、桂花做成馅子(也有用细豆沙、白糖做馅的)。制作时,把糯米团搓成长条,分成一小段一小段,每段嵌入一块馅子,用手心搓成圆形。吃时放入沸水中,待汤团浮起水面,加少量冷水,让内馅煮熟,水再沸后即可盛入碗内。这样的汤团,汤清、色白、浑圆而有光泽、入口油而不腻,香甜滑糯俱全,煞是好吃。宁波人另有圆子,比汤圆小,无馅,一般与酒酿一起煮,放糖,故称“酒酿圆子”。
迨至新时期,上海著名表演艺术家杨华生唱《宁波菜空城计》,对于宁波下饭“大声吆喝”:“小黄鱼、龙头烤、苋菜梗、韭菜芽、黄泥螺、咸带鱼、臭冬瓜,咸菜炒炒好吃啦”。被誉为沪上“美食三剑客”的洪丕谟、林苛步、江礼旸,对于宁波菜的推介,同样功不可没。洪丕谟身在上海情系宁波,他的美食文章《甬菜流行大上海》、《家乡风味话甬菜》,力推宁波菜的美味。他说:“雪菜大汤黄鱼,汤要大,吃时舀了一碗,再来一碗。那才过瘾。”这是宁波人的吃口。他又说:“开到大上海来的宁波海鲜餐馆,有汉通大酒店、丰收日海鲜大酒店等,这些餐馆的店堂宽敞,气派之大,让甬江状元楼、虹桥宾馆等老宁波餐馆相形见绌。”江礼旸则崇尚“鲜咸合一”的吃口,他说:“家母也是宁波人,从老人家言传身教看,宁波菜的‘鲜咸合一’,当以鲜为主,咸是为了衬托鲜、突出鲜。”他又说:“今天的宁波菜当然不会太咸,而‘鲜’的特色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宁波菜一直受到上海消费者的青睐,成为海派饮食中重要的地方风味菜肴。”他介绍甬帮名菜“雪菜大汤黄鱼”最得要旨:形、色并不引人注目,而细细品尝,觉得鲜而不咸,其鲜味已完全渗透到雪菜、鱼肉和汤之中了。
艺术家与“美食剑客”对于宁波食俗的传播,为宁波菜在上海的崛起与盛行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可见食俗的生命力是非常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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