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藏前张明华(前左)与战友合影。
夫妻俩戍边守疆,将3岁的女儿全托寄养在托儿所,18个月大的儿子托付给孩子的爷爷奶奶照顾。中间有整整8年未曾见面。
这不是电影里的情节,而是读者张志军家里的真实故事。张志军今年60岁,父亲叫张明华,母亲叫王惠琴,都曾在西藏工作多年。张明华当年是进藏部队的一员。
“童年时,我们姐弟俩都非常想念父母,也觉得难以理解,特别委屈。父母长时间在西藏,甚至8年没有见一次面。我清楚地记得,一次父母回来,但我们都不认识了。妈妈看上去很老很老,西藏那边的紫外线把她晒得和藏民没什么两样,脸上带着高原红,我和姐姐都认不出来。”
12岁那年,张志军去西藏和父母团聚,待了一年。“那边的条件真的非常恶劣,除了气候和地理原因,生活环境也很糟糕。当地只有一所藏民小学,由于语言不通,我只能休学了一年。”这短短的一年给张志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体会到了父母工作的不易。
如今父母都已经病故,张志军和姐姐也都退休了。回想起那段岁月,他真心佩服父母那时候的选择和付出,也为父母而骄傲。
王惠琴的入藏家属证明。
戍边守疆情牵西藏(有删节)
张志军
听奶奶讲,母亲进藏时,我才1岁多,母亲不知道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看到我睡着了,亲一亲,抹一下眼泪,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中间最长8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母亲思念心切。1971年3月,父亲让战友探亲时将我带去西藏。上世纪七十年代,成都到西藏有了航班,但进藏也不容易,我在西藏军区驻成都办事处等了一个月,才终于飞到了西藏,在雪域高原待了一年。
父母亲远在相隔千山万水的世界屋脊,为祖国戍边守疆,把自己年幼的两个孩子留在了宁波,这种亲生骨肉之间的思念与牵挂之情,这种感情上的漫长煎熬,是每一个做父母的人都不难体会的。
1972年,母亲终于从西藏调回宁波工作。但一周后,姐姐又从宁波到西藏参军。姐姐在西藏通信总站工作了十年。听姐姐讲,父亲离开西藏时,还专门到拉萨、山南烈士陵园向同志们告别。烈士陵园围墙上那四个令人震撼的醒目大字“浩气长存”令人难忘。在陈列室,父亲给姐姐讲了一些牺牲同志的事迹。
父亲1979年转业到宁波市人事局工作,以后退休,直到病故。父亲经过战争的洗礼,对生死非常想得开。父亲去世后,按照他的愿望,骨灰全部撒到镇海口外的大海里去了。那里是父亲走向革命的地方,也是当年剿匪奔波的地方,更是他愿意回归的故乡——宁波的怀抱。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也是西藏民主改革60周年。西藏今天的成就,凝聚了一代代赴藏军人、干部前赴后继的奉献精神,我的一家与西藏紧紧相连。
父亲是宁波人,宁波解放前夕从宁波三一中学参军,当时隶属于浙江第二军分区镇海县大队,参加过解放舟山群岛、宁波沿海剿匪等战斗……1959年,中央军委抽调干部支援西藏部队……父亲当时已是浙江省军区政治部青年部的机关干部,家里也存在困难,姐姐才2岁,我快要出生,但父亲还是义无反顾地进藏了。
当时,母亲在杭州大学历史系读书,我们家就住在现在的柳浪闻莺附近,风光如画。父亲进藏的第4天,母亲在杭州生下了我,因为临产时全靠同学们的帮助,母亲给我取名“志助”(后改名),意思是全靠同志的帮助。
1960年,母亲受不了与父亲信息不畅,担惊受怕,决定也去西藏工作。
3岁的姐姐被独自留在省军区幼儿园托养。我18个月大,被送到宁波由爷爷奶奶抚养。姐姐直到5岁,才被接回宁波,与我们一起生活。
父亲戍边守疆20年,当年的西藏生活工作条件非常艰苦……进藏部队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不拿藏族群众的一草一粮,部队供给全部依靠青藏线运输,加上西藏气候恶劣,生产力落后,部队生存困难重重。西藏好多地方的山,连一根草都找不到,高原缺氧,饭烧不熟、水烧不开,整天吃的就是半生不熟的饭,煮出来的面条也是糊糊的。由于运输困难,部队驻地没有任何蔬菜和水果,部队要战斗,更要生存,就自己开荒种一些高原能够生长的卷心菜、萝卜与土豆,猪肉、鸡蛋都是罐头,连酱油也是块状,用水浸泡后使用。
父亲带的是骑兵部队,经常在冰天雪地里风餐露宿,军令紧急时还要翻山越岭奔波。一次父亲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第三腰椎压缩性骨折,野外根本没有医院救治,只能在平板床上躺几天畸形愈合,却落下了终生腰痛的后遗症。
一项伟大的事业总有一些人在甘愿吃苦,父亲就是他们那代人的缩影。父亲进藏时二十七八岁,回到宁波时已年近五十,他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了祖国的西藏边防。
母亲也是从青藏线进藏的,家里还有一张母亲1960年进藏时青藏兵站部开的路条。凭路条,进藏15天住宿、吃饭、汽车全部保障。进藏后,母亲被安排在乃东县委当组织干事。
当年母亲坐着马车下乡,与藏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母亲还经常将粮食让给藏民吃……母亲与藏民建立了深厚的友情,离别时大家都不舍地哭了。
小时候看到母亲从西藏寄来的照片,又黑又老,可她在杭州时的照片,很年轻很漂亮的。
母亲在西藏曾经多次咯血,都没有条件治疗,我后来从医,知道西藏的缺氧、干燥、高寒对呼吸道疾病非常不利,在西藏稍有一点感冒就有可能引发肺水肿、脑水肿危及生命,真不知道母亲在西藏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母亲在西藏工作了12年,当中只回来探亲过一次,平时只能写信叙叙挂念,经过了很多感情的煎熬。
宁波晚报记者戴晓燕 实习生舒嘉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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