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平台上年轻人晒出互换闲置的物品。
海外留学回来的Maggie习惯浏览各个平台,看看有没有网友在网上挂出即将丢弃的闲置物品,随时准备“淘”回家。各大社交平台上,年轻人晒出互换闲置的物品,旧书桌、旧沙发、花瓶、装饰画……给自己的闲置找下一任主人。和Maggie一样,他们开始过上“二手生活”。
今年,一股“stooping”(把废弃物品捡回来循环使用)风在宁波吹起,在年轻人中间默默流行起来。在Stooping宁波的主页,群主陈大树这样描述置换规则:君之断舍离,他之正所需!人人都是stooper,让旧物闲置有更好归处!本社群秉承免费或自由交换原则。将废弃物品的信息、地址发布在个人主页,有需要的人就可前往取走。继“省钱”“抠门”“极简生活”之后,“物物置换”正在成为一些年轻人过日子的关键词之一。
“循环旧物里,有看不见的乐趣……”
3年前,严珺和丈夫在江北开了一家披萨店,受疫情影响,两人的收入并不稳定。每月开店收入差的时候只有6000多元,但她依然希望每月有一笔定期存款,所以严珺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目标,每月攒下2000元,花4000元。刚开始她觉得,一个月只花4000元不可思议,但现实中她确实做到了。“我发现,很多东西不买日子照过,和其他人自由交换闲置物品,二手也能用得很好。”
在宁波,她换过最大的物件是一把沙发,“有一个网友搬家,不想要这个沙发了,她想用沙发置换童车或者柜子,我家里正好有一辆童车闲置,所以就置换成功了。”严珺开始习惯将不用的物品丢弃前先问问是否有置换。“把闲置的儿童书籍、玩具的照片信息放在平台上,然后写上希望置换的物品,这几天我就刚用一个玩具冰激凌机置换了一辆扭扭车。”
肖晓是一名在读大学生,早几年看直播平台带货、网红营销,到处都是刺激消费的广告,她时常为自己做不到理性消费而焦虑。“但我现在意识到,还是需要一定存款来抵抗未知风险的,所以就会反思之前的消费习惯有多差,从而主动或被动地去作出改变。”
肖晓在网上用书架置换过盆栽,也淘到过一台七成新的跑步机,只花了500元。“之前一直想买一台健身器材,但正价都太贵,我怕自己坚持不下来就浪费了。”在肖晓看来,时下的有些年轻人过上“二手生活”,与其说是一种消费降级,更像是一种从感性到理性的回归。最近,她也开始把更多闲置用品整理出来,试着加入“置换”大军。
用家里废弃了两年的鱼缸换了一把吉他后,新宁波人范新文对这种消费方式有了新理解。“循环旧物里,有看不见的乐趣,我们不再沉浸于超前消费,而是对自己越来越坦诚,想少花钱是真的,追求美也是真的。这些闲置物品,虽然自己不再需要它们,但在下一个主人手里,它们的价值依然延续着。”
陈大树收集的旧物。
“帮小可爱们寻找下一个主人”
从海外留学回来的Maggie是铁杆“循环青年”的支持者。她曾在深夜的宁波街头淘到废弃家具。原来,得知一个网友要丢弃一张旧式书桌,她立刻前往。书桌很沉,她一个人根本搬不动,于是在半夜求助朋友,一起将书桌运回家。搬回家后,她将书桌重新上漆,在表面残缺处摆上绿植,将它变成家中一员。书桌并不是Maggie捡到的第一个宝贝。“在法国留学时我捡到过一套茶具,是一对年轻夫妻搬家时不要的,当时茶具上放置着一张纸条:帮小可爱们寻找下一个主人。”
回国后,Maggie尝试着将自己的闲置物品拿出来置换,她曾经关注过一个上海博主,对方在社交平台上建立了相似的废弃物品信息交流账号,发布废旧物品信息。短短2个月,关注“捡破烂”的年轻人就超过了两万。她认为,事实上,比起废弃物品再利用的实用主义精神,其实不少年轻人是抱着一种欣赏废弃物品的美感,包括改造废旧物品后所获得的喜悦和充实感。“像废弃的茶具经过消毒后便可以使用,如果你喜欢改造,还可以在新空间内赋予它们更有趣的形态,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更希望让一切闲置旧物有更好的归处”
上海久新搪瓷厂的多层提篮饭盒、烫头发的老式火钳、一套108件的木匠工具……在旧物爱好者陈大树的旧物实验馆内,摆满了老宁波人大大小小的家居用品。陈大树一有空就跑遍宁波“捡破烂”,这么多年他一直沉迷在旧物收藏中。
在他看来,这些有记忆情感的东西不能仅用金钱衡量。“它们也许会被越来越快的科技时代淘汰,但很多原有的美学价值和文化价值反而被遗存下来了。”
陈大树认识了许多喜爱旧物、有兴趣进行二手交换的朋友。也有不少陌生的朋友发来消息:“我家这边有老家具要拆了,你要来看看吗?”陈大树说,他曾经受不认识的朋友邀请,在待拆迁的房子里,“捡”自己所需的破烂,但一些大件的家具,因为搬不走无奈放弃。他亲眼看到那些带不走的家具被直接砸烂,成为一堆建筑垃圾。“我曾经去过很多垃圾回收站,那些大件的垃圾回收非常费力,在粉碎中又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我一直在想,对我来说没用的,说不定正是别人想要的。这也是我建立Stooping宁波群的初衷。”
让陈大树没想到的是,他在朋友圈透露了想开个“捡垃圾”群后,马上得到了朋友圈好友们的支持,他在某社交平台上的粉丝数也因此一路上涨。仅一周时间就增粉1729人,有趣的是,这其中19岁—24岁的粉丝占46%,25岁—30岁的粉丝占32%,另有10%的粉丝年龄在31岁—35岁。在所有参与人群中,女生占94%。
“这说明宁波的年轻人非常愿意接受这种‘捡垃圾’和交换二手物品的理念。年轻人开始二手消费,一是近年来断舍离生活越来越被提倡,再加上新冠疫情对大环境的影响;二是消费主义盛行带来的物质饱和,家家的闲置物品增多,闲置交换和赠送本质上是一种对旧物认知提高的表现,确实也有一部分年轻人,是带着环保低碳、资源循环利用的心态。”在Stooping宁波群里,一位网友发布了即将遗弃的床头柜,不到两小时,该床头柜就被群友领走。
陈大树告诉记者,在宁波,垃圾分类做得非常好,街道清洁的工作效率很高,前一天晚上丢弃在街头的废弃物品,隔天一早就会被收走。“所以Stooping的概念也需要扩大理解,也许更大的是一种惜物的态度和交换的乐趣,我们更希望让一切闲置旧物有更好的归处。”
宁波晚报记者吴丹娜张海玉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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