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2年下半年,代表“新千年民主党”的候选人卢武铉,高举“实现新旧交替,打破旧政治和特权政治”的醒目旗帜,猛烈抨击当政者:“你们是弥漫腐败之风的特权阶层!”万万想不到,六七年后,素以清廉和善著称的前总统卢武铉,却也贪腐,甚至被怀疑畏罪(或羞愧)自杀!
韩国前总统卢武铉今天晨与一名秘书登山途中,从山上坠落,头部受重伤,紧急送附近医院抢救,又移送釜山大学医院,但不治身亡。警方表示正调查卢武铉死因,以查清是失足,还是自杀。卢武铉日前因贪腐曝光,是否羞愧或畏罪自杀,尚无定论。
韩国总统贪污渎职,几乎人人有份。全斗焕贪污,下台后判刑入狱;卢泰愚贪污,下台后判刑入狱;两人都倒在接受政治献金、非法敛财上。金泳三下台后虽没被起诉,但其次子金贤哲以受贿及逃税等罪名,被遭判刑入狱。金大中次子金弘业与三子金弘杰,则分别以收贿罪被起诉入狱。可怜“二金”,一世英名,结局却都是灰溜溜的!
韩国上层社会政治腐败已成难以治愈的痼疾。究其原因,威权领袖朴正熙为发展经济培植了几个超级大财团,官商勾结,沿袭成风。固然凭借汉江速度,经济迅速起飞,腾空进入令人刮目的“四小龙”行列,将北边衬托得犹如乞丐;但黑金政治却在政坛上种下了难以革除的祸根。
6年半之后,卢武铉神话彻底破灭,成为继全斗焕、卢泰愚之后,第三位接受韩国检方调查的前任总统。卢武铉可怜巴巴地说“我已丧失了讲述民主主义、进步、正义的资格,惟一能开口的空间,似乎只剩下司法途径一途。”
1946 年,卢武铉出生在韩国南部的金海市。这是一个“乌鸦因无法觅食而哭着飞离的穷乡僻壤”。但贫家子弟出身的卢武铉,后来却成为韩国新时代民主的希望。卢武铉在釜山商业高中毕业后,坚持参加司法考试,先后考了7次才冲过及格线,成为一名法官。不久改行律师。当时韩国处于朴正熙军事统治时期,政府残酷镇压学生与劳工运动。卢武铉律师事务所,免费为民众提供辩护,为菜价政治运动而被捕的政治人物和学生领袖辩护,名声鹊起,赢得“人权律师”之美誉——为其从政铺设出一条坦途,最终经过选举,登峰执柄。
但从2003年到2008年,卢武铉总统政绩平平,内政、外交、经济诸方面,都乏善可陈。尤其是执政后两年,物价飞涨,失业率屡创新高。唯一值得各界肯定的,就是操守清廉。而如今,最后这块金字招牌也没能保住。
(二)
韩国自1948年建国以来,在将近60年的历史中,共有9位政治家先后荣登总统宝座。但是,除了两任短期总统尹谱善(执政期:1960-1961)和崔圭夏(执政:1979-1980)之外,几乎每任总统,最终都以不愉快的黯然结局告别政坛,轻者曾被弹劾、遭政变,或流亡海外;重者则锒铛入狱,甚至遇刺身亡。下面,历数韩国7位总统的政治生涯及结局。
1. 李承晚(执政期:1948-1960)
李承晚是1910-1945年在日本殖民时期的独立运动领袖,后在美国的帮助下建立了大韩民国。执政12年,在执政后期,因恋栈而操纵总统竞选投票,引发全国范围的学生抗议,最终被迫下台,前往海地寻求避难。1965年,李承晚客死他乡。
2.朴正熙(执政期:1961-1979)
朴正熙原是小学教师,后任将军,他通过军事政变登上韩国政治舞台,执掌权柄18年。1974年,其妻被刺客开枪打死。5年后,他在进晚餐时,遭遇同样命运,遇刺身亡。
3.全斗焕(执政期:1980-1988)
1980 年,全斗焕将军迫使当时的过渡总统崔圭夏下台,并根据戒严法,接管政权。1987年﹐在学生领导的民主运动压力下,全斗焕被迫同意通过全国投票直接选举总统。其继任卢泰愚,随后同意国会对全斗焕的执政生涯展开了一系列调查。全斗焕辞职后,在一座寺庙里曾闭门思过两年。1996年,全斗焕因犯叛国罪和贪污罪,被判处死刑,后减为终身监禁。1997年12月,获得韩国总统金大中的赦免。
4.卢泰愚(执政期:1988-1993)
1993 年,卢泰愚下台后,继任者金泳三总统掀起反腐运动,将卢泰愚和全斗焕两位前总统推上审判台。二人在1996年被宣布犯有叛国罪和贪污罪,全斗焕被判处死刑,后减至终身监禁。卢泰愚经上诉后,被判处17年监禁。1997年12月,他和全斗焕获得韩国总统金大中的赦免。
5. 金泳三(执政期:1993-1998 )
金泳三在任期间,由于允许家族企业扩张,从而产生了堆积如山的债务,播下1997年金融危机的种子。他执政的最后几周,整个国家经济已濒临破产边缘,不得不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580亿美元的紧急贷款。金泳三的儿子因腐败问题被囚禁,后在金大中执政期间获释。
6.金大中(执政期:1998-2003)
因持不同政见,金大中在全斗焕执政期曾被判处死刑,后流亡美国。当选韩国总统后,金大中曾因为著名的“阳光政策”而荣获诺贝尔和平奖。但他执政后期出现的公司丑闻,给他的政治生涯蒙上阴影。他的两个儿子被控受贿和逃税而被判刑,为此金大中曾先后5次向国民公开道歉。
7.卢武铉(执政期:2003-2008)
2004 年3月12日,韩国国会以193票比2票通过了弹劾总统卢武铉的动议案。同年5月14日,韩国宪法法院对卢武铉总统弹劾案做出判决,宣布驳回国会提出的总统弹劾案,卢武铉这才恢复行使总统权力。在韩国盖洛普2004年6月进行的“韩国人最喜欢的历届总统调查”中,现任卢武铉只获7%的支持,远远低于朴正熙(48%)和金大中(14%)。卢武铉下台后,因贪腐案于2009年接受司法调查,5月23日跳崖自杀,抢救无效身亡。
8. 李明博(执政期:2009-2014?)
现任总统李明博呼吁“彻底终结腐败”。但随着事态发展,明博的命运也未必好到哪儿去。其莫逆好友“韩联社”总裁千信一,也卷入了朴渊次案。名博是否“命薄”?我们切拭目以待吧!
(三)
谈三点体会:
1.韩国历届总统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几乎无一幸免,值得深思:这些人在野时,有些就是不折不扣的反腐斗士兼志向高远的民主先驱,但都因其家属子女或挚友亲朋的贪腐,而受牵连,灰头土脸的,先后轰然倒下。看来,贪污腐败不仅是个人道德品质问题,而是制度、体制问题。
2.执掌最高权柄前后,政治家如何廉洁自律?如金大中、金泳三、卢武铉者,都是威望很高的政治领袖,他们何尝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但他们都未能走出这个怪圈。可见问题不是依靠自律就能解决的。
3.韩国宪法规定每届总统任期五年,不得连任。韩国司法是警察打爹——公事公办,独立审判,爱谁是谁,无私铁面。这些,都是令人佩服的!(作者:谭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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