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派客户端记者 张志龙 通讯员 张静

在互联网上流传着一个段子：你在国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中国人，问出一句How are you？对方回复I'm fine,thank you.And you？那么必定是同胞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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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倒退回清咸丰十年（1860年），宁波人得到的回答可能会是熟悉的乡音。

宁波人编的第一本英语字典

在宁波教育博物馆的展馆里，一本《英话注解》静静地躺在展柜上。

“这本书，是我们宁波人编的第一本英语词典。”宁波教育博物馆馆长黄兴力介绍，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五口通商，上海迅速成为进出口贸易的中心。许多在上海做外贸的宁波人发现，和老外做生意，跨过语言关很重要。

于是，在沪的宁波商人冯祖宪，组织了在上海和洋行打交道、粗通英语的老乡张宝楚、冯对山、尹紫芳、郑久也、姜叙五等，编写了一本《英话注解》。

冯祖宪，又名冯泽夫，是慈溪县（今江北慈城）人，望族冯氏后人，清末上海金融家、藏书家，在上海创办了多家钱庄，当时是沪上的钱业领袖。

这本书在清咸丰十年出版发行，书中把英文单词、句子和音标都用宁波话作了注解。

《英话注解》的内容共分37个门类，包括“各国镇头门”“地理门”“君臣门”“官署门”“进口货门”“出口货门”“银洋数目门”“衣服门”“壹字语门”“贰字语门”“叁字语门”等，内容涉及世界地理、各国政治、进出口货物名称、商业术语以及衣食住行。

翻开近代闯荡上海滩的宁波籍商界巨擘的传记可以发现，许多早期著名人物如虞洽卿、朱葆三、宋汉章、蒉延芳、黄楚九等，都有在上海夜馆补习“一月通”宁波方言注解英语的经历。

这是一本怎样的书？

翻开《英话注解》泛黄的书页，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土国”“斐洲”“奥国”“比国”“巴巴利国”“亚拉伯国”……在“各国镇头门”中记录了当时一些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名字，有一些我们凭着现代名称可以很快猜出，有些则一头雾水。

比如“巴巴利国”（Barbary）是什么国家？

记者查询后发现，现在一般翻译为巴巴里王国，是由巴巴里海盗所创立的国家。主要指代17世纪后的北非沿岸地区，主要包括今天的阿尔及尔、突尼斯、利比亚和摩洛哥等地中海沿岸地区。

巴巴里海盗长期盘踞在地中海南岸的非洲沿海，打劫欧洲各国往来船只。直到1830年，法国入侵阿尔及利亚并将其征服，巴巴里城邦才真正受到了压制，其袭击活动在19世纪中叶之后才最终销声匿迹。从时间上看，《英话注解》上的这个名字，正是这股势力退出历史舞台后的孤独背影。

在“君臣门”中，很多翻译非常有时代特色。

比如西方著名的骑士（knight），在书中翻译为“巴图鲁”（满语意为英雄、勇士），注音为“奶哀脱”；巡抚翻译为governor（统治者，州长），总督则翻译为viceroy，对应了英国的殖民地总督。

书中还有一些简单句子的翻译。

按照字数取名为“几字语门”，甚至还有“长句语门”。其中有个句子翻译很有意思：“Because I am unlucky”现在我们会说“因为我不走运”，但书中翻译成“因命不好之故”，颇有喜感。

“更令人叫绝的是，宁波人把中国复杂的亲戚关系，都一一对应翻译成英文。现在很多人调侃英语叔叔舅舅、姑姑阿姨共用一个词，傻傻分不清。其实160多年前的老祖宗，早已经帮我们解决了。”宁波教育博物馆馆员张静说。

对话馆长

教育积淀+乡音乡情

造就一部宁波传奇

“《英话注解》最大的特色，是用宁波方言为英语注音。”黄兴力馆长在介绍时，专门强调了这点。

龙，是中国的象征。书中中文注音为“特而辣根”。用现在的普通话去读，你会发现两者差距很大。

馆员张静是老宁波，她解释说：“特别，宁波话写作交关，读音其实和教官两字更接近。你用宁波话‘交’去读特字，发音就很接近了。”

宁波教育博物馆馆藏的《英话注解》，出版于1921年（民国十年），距离它第一次出版，已经过去61年了。

黄兴力馆长介绍：“当年宁波人在上海做外贸，这本专为在上海做生意的宁波人学英语而编写的实用读本，出版后大受欢迎，一版再版了近百年，发行量巨大。”当时的宁波商人自然是《英话注解》的最大读者群和受益者。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疑惑：大家做外贸需要学英语，但为什么是宁波人编出了这本书？

这就和宁波近代以来领教育风气之先有关系了。

“鸦片战争后，中国的传统教育开始向西式的近代教育转变。在这场剧烈的教育变革中，崇学重教的宁波人牢牢把握先机，在多个教育领域开风气之先。”黄兴力表示，宁波人能编出这本书，其实是有前期积淀的，“如1845年，在宁波江北岸槐树路设立的男子寄宿学校崇信义塾，学塾设施、教育管理均仿美国教育制度。其课堂教学中英文并重，并参用宁波话授课。”

作为编写《英话注解》的组织者，冯祖宪为该书写了一篇箴言。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是书之作，原为学习英话，与外国贸易之便，特以开导吾邑之后学也。他还在文中提醒大家出入十里洋场，要保持勤俭节约的作风，不要被灯红酒绿迷惑导致破产。

可以说，是宁波商人创造了《英话注解》，而《英话注解》又成就了宁波商人。

据统计，在1852年到1948年之间，仅占当时上海人口五分之一的宁波人，创造出了中国近代工商业史上100余个“全国首家”。

“宁波商人相互提携、勤奋节俭、注重教育的风气，对他们在上海滩无往不利助力良多。”

编辑： 郭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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