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见于媒体的时事评述、新闻论说之谓也。当今的时评,可谓盛况空前(也可能是绝后):专栏、专版、专人、专笔……铺天盖地,大行其道。时评,其母本是时事新闻的通讯报道。
在我看来,当今的中国,除了外国传染的新闻如金融危机之列和自然爆发的时事如地震之类以外,属于定义层面上的时事新闻通讯报道,很是难见。“两会”前夕,网民的关注热点,据站方统计,是腐败问题。腐败问题,是时事新闻么?全中国每年腐败掉的县处级以上的干部,如果都当县委书记的话,那么,全中国的县委书记,每年都得换一茬。大案要案,是时事新闻么?省部级的头头,排着队出事儿。赃款外逃成了过江之鲫,公款吃喝成了家常便饭,它们已经常闻不断久闻不新了。矿难,事故,更不是时事新闻了,隔三差五地就死一批。实际上,在中国,时事新闻,几乎要成为复发旧病不治痼疾的代词了。也有正面的,但要把飞船载人视为时事新闻的话,那么,几十年前的加加林上天,又算做什么?
新闻衰而时评兴,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何以如此?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看,下面这些,该是因素:
时评写手,据知情人云,大都是新闻媒体的编辑。时评繁盛,和报界的“三自一包”风有关。“三自”,即报人自己写时评稿子、自己编自己写的时评稿子、自己在自己掌握的媒体上发表自己编的时评稿子。“一包”,就是报人包揽手中掌握的媒体的时评版面或栏目。“三自一包”风,本来是使百花凋零的秋风。现在,大有成为经验成为楷模成为方向成为行风之势。古今中外的专栏作家,都是新闻媒体恳请社会上的高手屈就。而今,新闻媒体的“三自一包”,却是媒体的自己人高就,不客气啦。
时评繁盛,还和时评写手们的文化素质和写作水平有关。写小说诗歌甚至杂文,属于文学创作。这既然需要腿上的功夫即深入生活,还需要手上的功夫即创作能力。时评,则不同。时评,属于新闻系统,只不过仅仅有点儿杂文属性而已。一般情况下,在文字水平上,文学和新闻,不是一个档次。时评写手,难以进行文学创作且缺少深入生活,又想出产冠以文学头衔的作品,免得成为“一次性消费品”,那就必然选择时评写作。
最主要的,还是时评写手可以省力气省脑筋省事儿因而也就可以高产——文学创作要深入生活、升华生活,新闻写作也要实地采访掌握第一手材料,而时评写手,只要看着一条一条尚未见报的新闻稿大样,开头来个“据报载”,便可流水作业批量生产起来,便可短平快起来。
其实,社会和读者,并不拒绝名副其实的时评。时评,应该算一个新闻分支。优秀的时评,会受到读者的欣赏欢迎。鲁迅的作品,有的就具有时评属性。问题是,像前面已经说过的,时事新闻本身不怎么样而时事评述新闻论说却繁盛起来,通讯报道缺乏价值而分析演绎却连篇累牍,时评必然出现变异、出现畸形。
现在最常见的,是时评成为拾评——评论拾人牙慧。一种情况是,时评拾母本通讯报道的牙慧。看了通讯报道,再看它的时评,似曾相识。仔细一比较,原来,时评所说的,通讯报道中都已经明着暗着说过了。甚至,时评成了通讯报道的缩写。另一种情况是,时评拾社会的牙慧,拾公众的牙慧。时评之亦云,不过是社会上公众中已经出现的人云而已,毫无独见灼见更无深意新意。甚至,拾评成了歪嘴和尚,把社会和公众的真经念歪了,卓见成了拙见,牙慧变馊啦!
时评变异最大者,就是屎评——一类时事新闻的排泄物。这类通讯报道,本身就通体发臭。它们的排泄物,就更加不堪近人了。屎评问题,不大雅观,因此,不谈也罢——反正不谈人们也都知道屎评大体上是怎么当子事儿。
时评正在红火。但闪光的东西并不都是金子。媒体应该清醒:当拾评屎评成为时评的主流主体之日,人们会发现,它们原来是身上长毛屁股泛红之属,定然“哈哈大笑一哄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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