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宁:成品油涨价的政治经济学
昨天零时起,成品油(汽、柴油)价每吨各上调400元,涨幅分别为6.13%和6.91%。
市场对涨价反应平淡。一来市场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二来涨幅较温和,低于市场普遍心理预期。
颇具戏剧性的是,先前主张油价小幅上调的“市场保守派”阵营,闻涨幅较温和,反倒认为政府过于优柔寡断;先前主张油价一步到位的“市场激进派”,转而赞扬政府适可而止、想得周全。
如此戏剧性效果正是发改委想要而在以往难求的,不经意间,这个效果突然达到,发改委恐怕事前未曾有此奢望。
这个效果系偶然性所致,还是必然性之开始——日后每次调价能否保持同样效果?目前实不敢轻率预判,但有一条当引起市场人士思考:这是否意味着“完善后的成品油调价机制”已开始发挥其“有限作用”?
“调价机制”是虚幻的,看不见摸不着,真正起“有限作用”的操作规范乃《石油价格管理办法(试行)》,该“办法”上月8日已公布,系首次“试刀”。
自由市场经济形态下,政府无须为油价出台管理办法,原油价格涨跌决定着成品油批零价格的随行就市。排除正常供求关系波动因素,当投机成分过大导致油价涨跌超过正常波动区间,有可能突破市场承受极限之时,政府惟一要做的就是动用“国储油”适度平抑市场油价——仅此而已,譬如美国和欧盟。
“国家市场经济形态下(譬如眼下的中国)”,政府拿左手管控基础能源价格,拿右手遏制垄断暴利对宏观经济及社会生活所造成的过度伤害,此番发改委既调高成品油价,又把调价幅度控制于较温和区间,看似扮演“两面人”角色,其实却在维系左右手之间的动态平衡。倘若各位读者认同如是形象之分析,当已领悟在“办法”试行的语境下,所谓“完善后的成品油调价机制”恰系“市场”与“政治”之间的一种“平衡机制”。
识者所察,在国内原油供给中,自采与进口大体各占一半。自采原油与进口原油存在“内廉外贵”的价格差,而无论自采抑或进口,份额主要为两大垄断寡头所掌控。当自采原油和进口原油炼成汽、柴油后,两大寡头借助同时控制市场销售终端之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整个批零环节,对两种不同成本的原油所炼制的成品油实行“同价”销售,由此所造成的“成本模糊”意味着,当进口原油涨价而国内成本油批零价格维持不变时,两大寡头的成本倒挂并没有如常人想像的那么大,此时政府的责任是“不能让会哭的孩子多吃奶”,这正是发改委对本次调价一拖再拖并采取“有限调价”的“政治”。
为常人所不察,进口原油从下单购买到成品油进入零售环节,通常有半年左右的滞后期。因滞后期之正常存在——结合集中于近两个月的进口原油涨价之不争事实,意味着眼下零售成品油仍然是用国际油价相对低位时进口的原油炼制的,假如眼下成品油价不上调并继续维持数月,两大寡头用进口原油所炼制成品油之成本倒挂才会进入“峰值区间”。所见,一方面发改委讲“政治”——适当考虑经济危机情势下企业和消费者承受力而对调价一拖再拖;另一方面,在成本倒挂尚未进入“峰值区间”之情形下,此次调价又系“提前行动”,反映出发改委“未雨绸缪”的另一面,这同样是“政治”。
假以时日,随市场化程度不断加深,国内主要基础原材料价格调控的“市场成色”会越来越浓,以行政手段达成的“政治成色”会越来越淡,但成品油价几乎是个例外,因为从原油勘探、开采、储运、炼制到终端销售的国有寡头垄断系整条产业链全程垄断,该垄断同时兼具历史、市场、经济、政治(体现公有制为主体)、风投、大资本等多项属性,即便彻底铲平准入门槛,当下及未来较长时期,也无民营资本拥有大举进入之实力。故而,未来的成品油调价,将长期施行“市场”与“政治”两手并用之策。人们惟一能指望的,是二者平衡技巧之掌握,政府会日益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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