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半年多来,宁波的降水量出奇的少,不少水库水位显著下降,甚至干旱见底。我从大年三十开始,陆续走访海曙、鄞州、余姚、象山等地的大型水库,拍摄了大量图片,记录下这些水库的情况。
时间:2月11日
地点:海曙皎口水库
皎口水库目前的低水位,是30年来的第一次,站在童皎大桥上已望不见水库的水面。
位于海曙区的皎口水库是1970年5月动工兴建,1973年5月封孔蓄水。水库大坝建成距今已有近50年的时间。由于去年下半年宁波没有台风带来的雨水,皎口水库今年出现了30年来最低的历史水位。
皎口水库目前的低水位,是30年来的历史最低点,上游露出大面积的滩地。
大年三十下午,我们冒雨来到皎口水库所在的小皎村。这里是皎口水库余姚方向来水的入口处,上游便是中村白云桥。在小皎村根本望不见水库的水面。于是我们从童皎大桥处下到库区的河滩地,此时水库的水面在大桥下边很远的地方。
从水迹线的变化判断,去年高位时的水位与现今的实际水位相差达10米以上。直观上看水位下降得十分明显。
水位下降后,上游区域更高的滩地上有成片生长的糠稷,种群非常纯净。
水库水位下降后,露出大面积的河滩地。我们从最上游的滩地开始考察,发现已经多年没有被水淹没的区域是成片生长的糠稷,拔开枯草的根部可见有淤泥的裂纹。
水位下降后,上游区域的滩地上已有青青的嫩草长成一片,这个区域类似潮间带。
下边则是大量绿草生长的区域,这是类似于潮间带的区域。水库的滩地中沉积了大量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富含有机质的泥沙,非常适合各种草本植物的生长,现在已经有大量的广州蔊菜、看麦娘、朝天委陵菜、碎米荠、黄花蒿、荔枝草、小巢菜、石龙芮等,它们是滩地的第一批拓荒者。
皎口水库目前的低水位,导致生活其中的三角帆蚌被困后干渴致死。
再下方便是近期水位才下降的区域,石缝中大量的类似“淡菜”的贝类被搁浅在水位线以上。看上去蚌壳紧闭,但是打开后发现里边的蚌肉已干枯死亡。
在河谷区域出现有趣的地形景观,上边是大龟裂的河床,下方则是沙质的河滩地。成因是处于水面下时的河床不断堆积夷平,而水位下降后中间的堆积层重新被水流冲刷形成溪流滩地。
皎口水库目前的低水位,导致上游库区重现50年前的河谷景象。
在接近水面的下游库区,干涸的湖底淤泥出现大面积的龟裂纹,曾经的童皎村遗址已经暴露出来,上边有遗落的石捣臼和水泥浇筑的路面。
在淤泥的龟裂纹中仔细看可以发现有一些连贯的线条,那是三角帆蚌在淤泥中移动的轨迹。当水库水位下降时,这种大型的河蚌纷纷转移到下游区域,但是水位下降速度明显超过它们的判断,有一些被困在干涸的淤泥中,只能等死。
时间:2月16日
地点:余姚四明湖水库
水位下降后的四明湖水库,知名的网红景点红杉林已搁浅在河滩地上。
初三那天,阳光普照,最高气温突破20℃,让人有种春天已经到来的感觉。趁着假期,我来到余姚四明湖水库。
天气很好,四明湖的红杉林中来了许多在本地过年的外乡人和本地人,红杉林又迎来第二季的网红时间。
水位下降后的四明湖水库,露出大面积的河滩地。
四明湖水位下降后,露出大片滩地,视野开阔,成片的池杉树林下地面干净平坦,成了人们亲近大自然的好去处。不过,四明湖的水位虽然下降不少,但并不是历史最低点,这可以从大坝的水迹线清楚看到。
水位下降后的四明湖水库,根部的沙土被冲刷掉后,池杉的树桩状突起的呼吸根和根网清晰可见。
我在池杉树干的附近看到有许多突出地面的呼吸根,有的呼吸根和树根全部被流水冲刷出来,可以看清它们的生长状况。由于池杉林长期处于水生或湿生环境中,树根的通气状况很不理想,这种树就在根部的某些部位向上突起长出通气性良好的呼吸根,呼吸根看上去像一个个小树桩。
水位下降后的四明湖水库,池杉树的树杆基部并不呈圆形,这种分枝状的构造能使树干挺立不倒,由于河滩地的土层十分浅而疏松。
从砍伐掉的池杉树桩上可以看出其树干基部并不是呈圆形,而是呈核桃仁那样的凹凸状,这是池杉适应恶劣生存环境的一种应对策略。河滩地的土层太薄太松软,倘若不采取这种支撑结构的生长方式就容易倾倒。
陆埠水库,上游区域露出的河滩地已长出了成片的绿草。
后来,我在余姚的梁辉水库和陆埠水库看到,水库上游区域出露的河滩地面积都是很大的。而陆埠水库上游的滩地上都有一片片的绿草生长出来。
时间:2月20日
地点:鄞州太白湖水库
记得上次太白湖进入枯水期是10年前的事情,当时库区的滩地上荒草遍地,好比内蒙古大草原,景象非常壮观而奇特。眼下太白湖又出现历史较低水位,正是关注水库上游滩地的好时机。
滩地的高处区域由于干涸时间较长,已经有大片的小草生长,便成了天然的平坦草地。而稍下边区域是淤泥刚凝结不久,只有零星的小草长出。靠近水面的淤泥还是湿漉漉的,不见有裂隙出现。
最大区域的淤泥正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形成各种形状的裂隙图案。
淤泥分子在失水过程中,会相互聚合起来,团块之间逐渐形成裂缝,随着水分的不断蒸发,裂缝会渐渐加深,所有的裂缝都是遵循分子力学的固有定律,让淤泥分子处于最稳定的状态。于是各种宽度的裂缝便出现了,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创作的大地画。
由于淤泥的粒度有粗细之分,厚度又各不相同,失水的速度也有差异,淤泥中的裂缝犹如不同风格的抽象画,大裂缝中又套上细缝隙。
水位下降后滩地上又露出一些原先的石蛋子古道,古村落的遗迹也一一显现出来了,泥沙中还有搁浅的三角帆蚌。
时间:2月21日
地点:象山仓岙水库、溪口水库、上张水库
位于象山墙头镇的仓岙水库的大坝,水位明显处于较低位置。
象山半岛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三面环海,降水的主要来源是台风季台风带来的雨水。去年宁波出现罕见的空台年,象山县下半年的降水自然变得十分稀少,位于半岛中的大型水库就会明显缺水。
位于墙头镇的仓岙水库是县城丹城生活用水的大水缸。站在水库大坝上看,水位明显处于较低位置,但离见底还有很大的距离。
仓岙水库的上游区域,有大量的砾石堆积。
在仓岙水库的上游区域,只见水库的水面已经位于很远的地方了。上游的滩地上到处是各种砾石堆积,让人感觉这是个石头的世界,在靠近水面区域的滩地上则有去年生长的草地出现。
仓岙水库的上游区域,干涸的小水塘中,许多泥鳅和溪虾都已成鱼干。
在一个近干涸的小水塘中,我看到有许多小泥鳅在不停地蹦跶挣扎,一副十分痛苦的惨状。它们本能地乱跳,试图能弹跳到有水的地方,但是这里离水面有百米之遥。
再往下走,情况似乎更加糟糕,这里原本聚集了更多的小鱼和泥鳅,现在已经完全干涸,那些可怜的小泥鳅、小溪虾、蜻蜓稚虫都已成了鱼干。
仓岙水库的上游区域,水位下降后,河蚌开始往深水区撤退。
在水库的水面处,水位线明显在往下移动,大量新产下的蟾蜍的卵带被搁浅在浅水岸边,看来今年蟾蜍的小蝌蚪要大减产了。有只河蚌正在往波光粼粼的深水区撤离。我还在滩地上发现一条干死的鲢鱼,边上是一枚三角帆蚌的外壳。沙土中有许多细小的河蚬被搁浅。滩地中则是广州蔊菜的领地,这种小草是水库滩地的先锋登陆植物。
茅洋乡溪口水库的上游区域,水位几乎没有变动,滩地一直是绿草的世界。
位于茅洋乡的溪口水库在象山县也算是大型水库了。从溪口水库的上游区域眺望水面,发现水位几乎没有变动,因为滩地上的绿草就像草坪一样,显然这是很久很久就露出水面的区域。
茅洋乡溪口水库的水位较低,但几乎没有变动。
来到水库水面附近,发现水位甚至将一片草地淹没在水面下。在没有降水的情况下,水位不降反升,可能是由于为了保持水资源,当地不敢动用此处宝贵水源的缘故。
西周镇上张水库的上游滩地,淤泥的龟裂纹是一幅大地艺术画。
位于西周镇的上张水库同样不容乐观,水库上游的河谷早已出现断流现象。
上张水库的滩地上没有出现溪口水库那样的大草坪景象,表明其去年原本的水位还是能淹没这个区域的,上游来水一定是很丰沛的,入水量远要比溪口水库的大。
西周镇上张水库的上游区域,水位下降后,原先的村落遗址和大桥渐渐显露出来。
上张水库水位实际下降的情况是这三个水库中最大的一个。上游大面积出现龟裂的滩地。一个原先被淹没的古村落已经完全显露出来。水位还在快速下降,但实际的储水量还是不小的。可以在大坝处看到库区里边还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景象。
西周镇上张水库的上游区域,水位下降显著,露出枯树的树桩。
在上游的滩地上,我看到有一些沼蛤生长在枯树的缝隙中,这种淡水贝类并未出现在仓岙水库中,据称这是种可能会阻塞输水管道的有害生物。
宁波地处江南,常年的年降雨量在1500mm左右。但是,随着全球大气环流的改变,降雨的事也会发生大的波动。我们还是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为妙。加上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用水量不断突破历史极值,淡水资源短缺不断在敲响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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