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的时候,B队长终于到了(他从东四环的家里开车半个小时赶过来的,这一点很让我感动)。他说领导们的意见,给那个人拘了,对我个人来说没什么实际利益,对于队里往下解决事情也没有太大的帮助。而心灰意冷的我也明白了,这里面我可能只是一个小卒,警察充当的是抹稀泥的角色,如果施某不被拘留10天以上,我心中的愤恨还是难消,倒真是不如让他们一家子给我道歉,并给些精神赔偿来得实惠。这个时候的我真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想要一万五千的怕太多被别人看作敲诈,而只要1元象征性的赔偿又太少会被人笑作太傻。难以决定,我就对B队长说听从他的安排,由他和对方谈,然后我就到派出所的大门口,吃点东西,等待一个结果。
20分钟过去了,他们终于谈完了。B队长说谈下来两千元,对方夫妻两个当面道歉,不用拘留施某。我想到中午医院花的七百元是单位垫付的,就要求B队长告诉他们给我个人两千元,医院的七百元也由他们支付。这次很快就谈完了,B队长说施某的老婆马上去筹钱,这下我意识到他们能够接受的底线肯定比两千高得多。我在门口,施某的妻子,那个很泼辣的女人,走到我的身边,“兄弟,姐姐给你说对不起了,今天的事情不管是谁的错……”我打断她,“你要和我谈就要有诚意一些,今天的事情我没有过错!”她赶快转言道:“好,兄弟,今天是我们的错,我们给你道歉了,姐姐这就出去给你准备钱”。
站在那里,我一阵的心酸,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是希望施某被拘留,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可我想到后边追偿的麻烦,况且万一他们带着老头天天到单位门口去,那我还怎么上班?我只能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么算了吧。
等再看到B队长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刚被派出所副所长叫去训了一顿。副所长说我们单位给他们打过招呼说一定要严惩,他们也听取我们的意见做了卷宗准备上报分局,现在我们却突然自己调解了,还要了那么多钱。副所长说:“你们想拘留就拘留,想调解就调解,当派出所什么地方?你们敲诈的地方?”B队长明显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紧张得和几个领导打电话商量。我却下午就从几个警察的话里听到他们劝我调解的语气(不知道案件都以调解的方式解决是不是算他们的成绩,或者说可能他们这个月拘留的名额已满,或者是施某他们也托了人?),现在他们又这样来作好作歹,不通过他们调解,他们是不是捞不到好处才这么说?我看懂了这些,也就明白结局是早已经定下的,可结果大概是他们没控制得了的。直到B队长让我们的C领导也就是这里副所长的哥们儿也驱车过来之后,这点小风波才算平息了。
施某爱人拿钱回来已经是11点了,警察第二天早上还要出勤,巴不得赶紧解决,就拒绝了我和施某夫妇单独谈谈的要求。于是我只有当着警察和B队长的面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我说,“本来我只要道歉就够了,但你们到了派出所还要污蔑我辱骂殴打老人,我不能接受。我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对于每一个来到我们单位的老人孩子,我都礼貌接待,因为看到他们,我就想到自己的家人。如果是老人打了我,一定就算了,但你是一个成年人,你必须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等说到最后,我心酸不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施某嗫嚅着不断道歉,他那泼辣的老婆十分能说,不断的安慰着我。最后她说只凑了两千六百元,剩下的一百元看是不是打个欠条。此时我已经无所谓了,想赶快解决完事回去睡觉,就接过来塞进了兜里。接下来双方在调解书上签字摁手印,这件事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施某他们先我们一步离开。走的时候,施某终于清晰的对我说了一句:“兄弟,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这是我一天之内,终于等到的一句温暖的话语。
事情解决已经几天了,可我的心情仍然不能平复。首先这次我经历了很多个第一——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打,第一次做CT和B超,第一次做法医鉴定……想想我这两次派出所的经历,还是有几许感慨。看来警察解决事情,还真不是书里戏里那样到达第一现场,雷厉风行的调查人证物证,而是先带离现场去坐冷板凳,消磨双方的意志和力气,最后抹稀泥,或者趁机还能捞些好处。这次的事情,我一个老实人,在首都(相信首都警察是全国最好的吧?),背后还有领导的支持疏通,尚且一直坐冷板凳。要是在外地,没有关系呢?能遇到什么真不是想得到的。
想那些怕警察怕进局子的人是什么人?大都是象我一样安分守己的良民吧?怕麻烦,更怕有些嫌疑导致自己的档案留下不光彩的历史,生怕同那些不干净的人扯上不清楚的关系,而那些几进宫的呢?那些以欺负良民为乐、谋取利益的会怕这些吗?
几千年来,中国社会都是情大于理大于法,即使是对的也要先找路子才能走下去,所以我最后只想说一句:活下去,真难,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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